钟无冬发出嘶吼,“你敢碰他!”
他拼尽全力拱起脊椎,肩膀使不上来力气,就用额头顶着地面寻找支撑点,小腿麻痹了神经,就用脚踝骨蹬着地面,咬着牙关也要冲到齐沐阳的面前。
齐沐阳开心地笑了起来,摸出口袋里准备好的一小瓶液体,在钟无冬即将爬上床的那刻,拔了针头对着无春的腺体刺了下去。
“不要!”
打空的玻璃针管骨碌碌滚到面前,又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刺眼的片。碎玻璃尖儿残留着程恪信息素的味道——钟无冬的身体比神智更先认出这个信息素的主人。
他的腺体又膨胀了一圈,后颈发硬让他有三秒的承受不住,低下头再向前看时,无春僵硬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两下。
齐沐阳跳下床去,得意地说:“还是钟无春纯啊,只用几秒钟就起反应了,你看看你被程恪玩成啥样了,还让我白白等了十分钟。”
钟无冬撑着床边站起来,气喘吁吁地说:“你给他乱打什么!”
他怒目圆睁,红血丝密布的眼眶里充满了压抑多次的泪水,嘴角肌肉不断地战栗,又吼过一声,他摇晃着身子朝齐沐阳撞去。
他脚步悬浮,眼里出现多个重影阻碍着他的判断,在齐沐阳笑嘻嘻的声音里,他撞倒在凳子边,凳子腿杵着肚子,头也沉沉地捶到地板,眼睛斜斜地往前看,视角倒是能看到床上,但仅一眼,钟无冬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无春在脱他的衣服。
齐沐阳笑得腰也抬不起来,“给什么温泽南贴身医生一点小钱儿,程恪信息素就能弄到手,我真是蠢得可以让你接近程恪。不过,反过来说,你是不是得感谢我呢。”他指了指无春,“再给你一次机会,爬向你的程恪去吧。”
钟无冬的脸朝上仰,任热泪流进他的耳朵里,可能胸骨也有骨裂症状,不然平躺着怎么连呼吸都喘不上来,也不知关节长时间脱臼会不会连接不上,鹿琏应该不会骨科那一套,犹记得和程恪重逢第一面时,鹿琏捉耳挠腮地接了一台需要接骨的急诊……他会揍我吧,让无春受尽侮辱……哪有我这么当哥哥的。
“齐沐阳,你放了无春,我什么都答应你。”钟无冬哭得肝肠欲断。
齐沐阳蹲在他的头顶上方,投下一层浓影盖住了他的脸,“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就是想骗我到你身边,能一口咬死我就咬,能一下撞死我就撞,满口谎言!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和以前一样’!”他一字一句重音咬字恨绝。
钟无冬闭上了眼睛,嘴巴里呜咽不停,决堤的泪水从抖动的眼皮里汹涌下来,他哭的连话也说不出,“让他走……”
“以前是什么样?”齐沐阳伸出一根手指点走了他一颗泪珠,“以前你在这里分化成我的alpha,然后对我说,这辈子只会对我好。”
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钟无冬悲伤地说:“我做,我改。”
齐沐阳赞赏地拍拍他的脸,“对嘛,这态度才对啊!”
“可是我现在是个无性别者,家人逼我洗完腺体后,我对所有信息素都产生不了反应。”齐沐阳的手顺着脖颈摸上钟无冬的腺体,“现在我不用靠着你维持omega的身份,也不用想法设法和程恪有一腿。怎么这么说,还有种意外的轻松呢?呵呵。”
钟无冬睁开眼睛,一串泪落在齐沐阳的手腕上,“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齐沐阳厌恶地皱紧眉头,手腕在钟无冬的衣服上蹭了又蹭,仿佛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他咒骂了句,“什么来得及!我就是等不了了!你猜猜当程恪看到你和钟无春躺在一个屋里会什么反应,还有那个鹿琏,我让他帮我偷程恪的信息素他竟给了我一拳!妈的,我倒是等着看你们能有多幸福!”
齐沐阳喜怒无常,彻底陷入癫狂状态。
他拽着钟无冬的衣领,把他甩到床上,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无春迷离的神态先是近距离拍了一会儿,又把镜头转移到钟无冬满是绝望和惊愕交加的脸上。
第56章 玻璃碴子
“你在等谁来救你吗?”齐沐阳举着手机,双指戳着屏幕放大钟无冬的脸。
钟无冬偏过头去望他,一双本该被情-欲浸染的双眼出奇的亮,声声哽咽被他憋住,堵在胸口加剧了身体的震颤,他在视频里像只缺氧的鱼。
“偷偷告诉你,我也在等。”齐沐阳晃晃他的手腕,金属表带在手骨上哗哗作响,“绑架案嘛,目的不是冲着钱,就是为了撕票。”
他似乎说到开心的地方,兴奋之余蹦坐到桌上,说:“我还想看看,是鹿琏先找到这里还是那个半死的程恪。如果是鹿琏呢,家里开医院的也能要点钱跑路;那要是程恪先来呢,那就有点难办了,啧啧,说不定还会不要你哟——诶,说远了,你别装死,赶紧站起来,去床上!”
钟无冬盯着他摇晃的两条小腿,深吸一口气好让哭腔不这么明显:“想要钱的话我给你想办法。”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儿事了!”齐沐阳突然变脸,将手机摔在桌面,跳到钟无冬的身边拖拽着他的双腿往床的方向挪动。
钟无冬整个后背在地面上摩擦,应该是痛得难忍,他剧烈左右摇晃身子试图减轻疼痛。
齐沐阳洗过腺体后身体素质更差了,只是抬起钟无冬的双腿拖了一小段路就累得直喘粗气。体虚难以坚持把钟无冬拽到床上,他只好靠着床边先休息。
他饶有兴致地近距离观看了会儿钟无春裸-露的肌肤,又将视线落回到钟无冬身上。见他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几声嘲笑之后倒竟然安静了下来。
手机屏幕在不远处的桌面上渐渐摄影沉睡到黑屏,也不见他起身。
他垂下头歇了一会儿,半饷才说:“好久没有和你这么坐在一起了,钟无冬。”
钟无冬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双眼集中专注在前方某个点,似乎要把那里看穿看透。
“我妈让我来找你道歉。”他扯动嘴角,凉薄的眼神里竟有一丝自嘲,“我是来了呀,可又搞砸了不是。呵呵,其实我该跪下来求求你,拜托你让程恪给齐家一次生机。我妈好夸张啊,怕你们不信我,就强迫我彻底把腺体洗了。她说要我断了攀附程家的梦,可一直做梦的不是她么——那个手术很痛,要痛很久的。”他眸色沉了沉,眼皮下耷,看了眼时间,说:“二十分钟整,时间到点了,我的同伙已经把绑架你们的视频发给鹿琏和程恪了,不如我们等等吧,等我的电话是谁先打进来。”
他又把头藏得更深了,后颈露了出来,摘除腺体遗留下来的还未治愈完全的疤痕状很像只红蜈蚣,随着他扭动脖子的动作,它像是活灵活现地就要从皮肤里逃出来。
“本想让你们也感受一下洗腺体的滋味。”他咬着嘴角,斜脸冲着钟无冬粲然地一笑,“不过算了,时间不够我给你拍视频了。光给你看钟无春的身体你不会怨我吧,不过等我走了,你也可以上他的。所以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他靠近了些,歪过头来依靠在钟无冬毫无知觉的右肩膀上,嘴里懒洋洋地说着匪夷所思的要求:“快说句感恩的话来听听。”
钟无冬绷紧肌肉蓄力一哆嗦后,带着劫后余生的镇定,反问:“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谢谢我的仁慈……”
齐沐阳的话还没有说完,电光火石之间钟无冬的左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我说你mb!”
趁他没反应过来,钟无冬照着他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钟无冬的手像是从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打在齐沐阳的脸上生生五道血红的印子。虽然看上去可怖,可他的右肩膀脱臼良久,又被长时间绑着,那一巴掌撑死扇歪了齐沐阳的脸,力道软绵绵不够疼。
齐沐阳看见地上被割断的绳子,不远处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闪着寒光。他恍然,回过头来说:“真难为你一块玻璃割这么久……”
钟无冬不给他嘴硬说话的机会,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有些疼,齐沐阳火了起来,双腿蹬地挣扎着要起来,肩膀也向上对抗着乱冲。他知道,得趁钟无冬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也必须赶在鹿琏程恪还没有找到这里,他要快点逃。
显然钟无冬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钟无冬对齐沐阳试了语言刺激和情绪调动两种方法都没有把他引诱到身边。他原本设想只要齐沐阳靠近他,哪怕手被绑着压也要压死他,然而齐沐阳的戒备心让他一时陷入慌张,但当玻璃药剂瓶砸碎在眼前时,钟无冬仿佛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偷偷藏起最厚实的一块,不动声色地磨绑住手腕的绳子。
光靠一小块玻璃自然磨不断,他平躺在地上,绑成麻花的手腕像一个支点,两头翘起他的后腰和后背,受伤的肩膀接触不到地面,空落落的落差让他难以忍受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这反而给他提供了割绳子的条件。他用泪水和愤怒作为掩饰,在齐沐阳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磨段尼龙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