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他被爸爸叫起来晨跑,他们三个跑到商场,刚好赶上年前打折活动,一个没刹住,买了整整三个购物车的年货。
无论是人工还是自助付钱都排着长队。舅舅看着他的购物车,说:“你跟何惜的口味还真像,何惜也喜欢吃这个面包卷,今早特意让我给他买的。”
俞年一愣,“何惜回来了?”
“凌晨到的,也不知道从哪飞来的,这么晚的航班。”
俞年点头,笑了一下,说:“今年回来这么早啊。”
“也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走,我是想等他在外边玩够了,就安心找个工作稳定下来,这都玩三年了,也不见有安定的意思。”
爸爸说:“诶,你就让他玩么,我到还想让俞年出去的,省的他妈在耳边念叨结婚的事儿。”
俞年低头一笑。
不过自从他过完三十岁生日,妈妈很少再提结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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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俞年挑出何惜喜欢的零食,拿去舅舅家,舅妈说何惜还在睡。
俞年拎着购物袋走进何惜房间,轻轻放在地上,他坐在书桌前,静静看着何惜。
何惜的头发长了,皮肤也晒黑了,露出的一截小臂精壮一些。
俞年很想握他的手,抱住他,亲吻他。这种冲动以极快的速度发酵,俞年凭着极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转过来,他看见摆在桌上零零散散的耳环,其中一个很像他过去丢失的那一个。
他拿起耳环反复确认。
爸妈是不会擅自进他房间的,那天他问爸爸有没有人进来过,爸爸说可能何惜来过。
他知道何惜还喜欢他,但何惜不该喜欢他,他也不该喜欢何惜。
他放下耳环,又看向何惜,何惜已经醒了。
何惜用被子盖住脸,慢慢蜷起腿。
他们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俞年坐过去,想把被子拉下来一点,何惜死死拽着被子。
俞年感觉喉咙很难受,像溺水发不出声音,他尝试好几次,才说:“你想把自己憋死吗?”可这声音里却带了点哽咽。
何惜这才松手,他的眼睛红了,眼角晶莹闪着光,俞年帮他擦眼泪,他握住俞年的手,俞年没有挣开。
他们十指相扣握了一会儿,俞年问他饿不饿,要不要起床吃饭。
他摇摇头,看了眼天花板,又扭头看窗外,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是周末,你都过糊涂了。”
何惜笑了笑。
俞年把手抽回来,说:“如果还困的话,就再睡会儿,我回去了。”
何惜拉住他的手,“我想吃面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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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起床洗漱,妈妈问他吃不吃饭,他说不吃,要吃面包卷。
“你就天天吃那些加工食品吧!”妈妈大喊。
何惜跑回房间,朝俞年吐了吐舌头,两人笑起来。
俞年拿出自己带来的面包卷,掰成两半。
耳环还摆在桌上,何惜没好意思收起来。
他们安静地吃面包卷,没有提耳环的事,有时对上眼神,也都心照不宣地挪开视线。
吃完一盒面包卷,俞年便走了,何惜戴上俞年的耳环,回想俞年看他的眼神,是怜悯,还是可怜,他读不懂俞年。
他把头发揉的像鸡窝,然后伏在桌上。他就是喜欢俞年,他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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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在这里过完元宵节就走了,他说他要去草原,然后呢,他也没想好,总之他再次从俞年的生活里消失。
俞年每天都会点进朋友圈,何惜不是每天都发,但有时看见新的照片,俞年会开心一整天。俞年想,他迟早会在这种生活里消磨掉喜欢何惜的勇气,就像当年的程花一样,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五一前一天,朋友问他有没有空,出来聚一聚,俞年去了,一共五个人,其中三个都在倒苦水,不是工作就是感情,还调侃俞年到底是金屋藏娇还是身体不行,怎么一直单身,俞年笑着说他们管得太多。
唯一一个结婚人士迟迟不开口,末了才说下个月办满月酒,饭桌上静了静,他们一致认为这顿饭应该让他请,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去ktv,说掏空他的腰包,把份子钱提前花回本。
俞年不唱歌只喝酒,去了趟洗手间。
ktv隔音效果很好,不贴着门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所以走廊比较安静,很远就能听到洗手间的流水声。
“……不是还有你弟吗,叫什么,俞年是吗?”
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俞年停下脚步,没走进去。
“他啊,他没关系啊,又不是我叔的亲生儿子。”是他堂哥的声音,“说是捡来的,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外边的野种,我奶奶才不会给他留钱。”
“真要是野种,你叔能容得下他?”
“我叔对我婶那叫一个一往情深,谁……”
俞诚走出洗手间,正好和俞年打个照面,他心里一慌,面色不改,僵硬地笑了一下:“你也来这儿……”
话没说完,就挨了俞年一拳头。
他被打得晕头转向,没扶住墙,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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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学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在民宿躺了大半个月,他想他这把年轻腰是真的要断了。
这大半个月里他哪也没去,就在民宿喝奶茶,看书,晒晒太阳。
民宿老板的小儿子还在上小学,是个皮孩子,每天都在外边玩到很晚,让老板娘一路踢回家,然后在屋里哭着写作业。
何惜站在走廊吹风的时候,能听见这孩子的哭声,孩子说他就是算不出来,老板娘说他上课不好好听。
何惜敲他们的门,老板娘怒气冲冲地开门,看见何惜,愣了几秒,然后陪笑道:“是不是吵到你了?我让他小点声。”
男孩子说:“明明你的声音更大一点!”
眼看老板娘又要发脾气,何惜忙说:“我在辅导班工作过,要不要我来帮忙?”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何惜教他数学和英语,起初这孩子还比较拘谨,后来混熟了,胆子也大了点,说他一直在民宿,是不是家里有矿,他说没有,是因为骑马摔伤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养伤啊?”乌日雅问。
何惜托着脸,拿着一支铅笔轻轻敲着桌子,“不想回家。”
乌日雅一副“我懂”的样子,“原来你是离家出走啊。”
何惜笑笑,没解释。
“那我明天跟我妈说说,让她免掉你的伙食费。”
“那就谢谢啦。”
其实何惜吃得很少,一天一顿饭,十几块钱的伙食费省不省都没关系,不过第二天老板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直接给他住房费用打八折,也不知道乌日雅添油加醋说了多少。
何惜一住就是两个月,期间帮了老板不少忙,一日他帮老板娘擦花瓶,老板娘说:“何惜啊,你当我女婿怎么样?”吓得何惜险些摔碎花瓶。
“我说真的,我还有个女儿,今年大三,学习可好了,她高考全省三百多名,很厉害的,长得也不错,配得上你。”老板娘越来越来劲,“你等等啊,我去拿照片给你看。”
她拿来一本很厚的相册集,说这都是她女儿的照片,从小到大的。
老板娘随便指一张照片,都能说出背后的小故事,何惜没打断她,耐心听她说完,末了,她说:“当我女婿是你赚了,怎么样,考虑考虑?”
何惜笑着说:“您这样,挺像人贩子的。”
“我是看你人好呀,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好男人哪那么好找,我也是怕她吃亏。你就在我这儿住下,我不收你钱,你等我女儿放假回来,你俩见见。”
何惜哭笑不得。
就在这一天,他收到俞年的消息,俞年问他在什么地方,他也想来放松一下。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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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年到的时候,何惜在帮客人登记。
何惜比过年时白了些,快要恢复他以前的肤色了。他戴着俞年的绿松石耳环,说话时耳环微微颤动,像被花吸引过去的蝴蝶,俞年根本挪不开眼。
何惜拎着客人的箱子要上楼,俞年接下箱子,只让他领路。
下楼时,何惜问:“你怎么突然想过来?”
“放松一下啊。”
“你们的工作很累吗?”
“对啊。哪有工作是清闲的,你腰不好怎么还做这个工作?”
何惜笑着解释:“帮老板娘的忙,不怎么做的。”
他给俞年登记,再送俞年上楼。俞年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出去转转。”
“等等吧,等老板娘回来,她陪儿子上街买衣服了。”
刚好赶上五一小长假,民宿的客人一波又一波,每次都是俞年搬行李。
“我这腰又不是断了,你至于么。”何惜说。
“久病成疾,你什么时候能爱惜一下你自己。”
何惜便不说话了,他给俞年倒水,让他坐着歇一会儿。没多久,老板娘和乌日雅回来了,老板娘一直道歉,说街上人太多了,她给了何惜一个热呼呼的肉饼。何惜说没事,然后分一半肉饼给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