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知道他清高,仍是心悸,道:“你这样美,那几个业火堂的鼠辈早起了疑心,一直在暗地观察,我不这么做,打消不了他们疑虑,多亏你沉得住气。”
林故渊轻道:“好了,不说这些。”
谢离一把将他抱住,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笑道:“令里都知道我走了大运,老婆貌若天仙,你怎样扮,人家都能认出来,我又舍不得你做成我这副丑相,不如做个美妇人,既掩人耳目,我又瞧着欢喜——”
若是从前,林故渊定要恼了,可听谢离说出这话,竟半点不生气,脸上一红,道:“你喜欢?”谢离见他面带轻嗔,极清冷匀白的脸孔,垂下眼睫,半点轻薄之意也无,真如水浸寒雪,又如一段皎洁月色,却又为了自己,自贱穿着这农妇衣裙。
心里一阵发热,紧紧地搂着他,往那修长的颈项吻吮过去,轻轻唤道:“故渊,故渊,我喜欢,你穿成这样子,我更是喜欢,只要咱俩在一起,我便忍不住,你这便依了我,好不好——”
说罢便要拽他衣带。
林故渊将他抱在臂膀里,抚摸他的头发,双目微阖,也是浑然欲醉,二人长长深吻,目光缠绵在一起,直吻的身子滚烫,面色酡红,央求道:“半点正事也做不了,一天天的真要疯了,你旧伤还没好,不可不知节制。”
又去帮他推拿胸口,谢离将他的手握住,亲了又亲,促狭道:“你叫我一声好相公,我便饶你。”林故渊按住他嘴唇,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好道:“好一张烂嘴,不准胡说。”谢离便往他身上摸去,不知抚上了哪里,林故渊眼泛水光,颤声道:“我叫你一声大哥可好——别的,我、我——我实在是——”
谢离笑道:“也使得,总比那魔头、无赖、混账要强,我还记得在风雨山庄,你便如此叫我。”
林故渊已是晕晕荡荡,瞧着他那苍白脸色,心疼他内伤总是拖延不愈,双眼含情,轻道:“大哥——”
这一声叫出口,二人皆是呆了,谢离呼吸一沉,应道:“哎,好弟弟,我这一生都护你怜你。”
林故渊却又笑道:“这话你对别人说过,我不稀罕。”谢离慌道:“我哪有?”林故渊只淡淡看他,并不应声。
亲热了好一阵子,慢慢放开彼此,将心思沉回到方才众人一场话语,林故渊噗的一笑,道:“难为许帮主、陆师兄、江掌门培养的这些爪牙,在江湖上到处散播我的坏话,如此难听,我都快信了。”
谢离笑道:“我家心肝实在机智,我重伤将死的传闻,若是我在雪庐的亲信传出来,红莲多疑,必定立刻猜到我故布疑阵,可若是由昆仑派传出来,而我的一干亲信却处处小心遮掩,他再狡诈,也不得不信,毕竟我当年——我当年——哎。”
林故渊听出他有隐情,看他一眼,道:“兵者诡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谢离往他脑门一戳,恨道:“就属你们这帮正派人士狡诈多端,心机深沉,不逊于红莲本人,好生可怕。”林故渊道:“那你还喜不喜欢?”谢离听他软语温存,竟像是在撒娇一般,心都化了,连道:“喜欢,我家小娘子人品如松风明月,我好喜欢。”
原来林故渊为了骗过红莲,谢离病重当日,召集梅间雪、易临风等人商量对策,眼下红莲在暗,他们在明,与其整日提防对方暗杀偷袭搅扰,不如以谢离命将不久为幌子,做局引他出洞,八月十五秦岭会盟,一众正派先到,谢离再到,红莲以为正派埋伏起来,是要诛杀魔尊,必定会趁人之危,一同下手。
这里面却有许多关窍,比如谢离被歃血术反噬之痛,红莲感同身受。
比如红莲笃信一众正派心机狡诈,从不管与魔教结盟情谊,定是想骗就骗,想杀便杀。
再比如谢离为人重义重情,他爱了谁,便要不管不顾的听信于谁,再无半点原则分寸。
二人在官道的这间铺子等了几日,果然见业火堂探子尾随侠义道众人打探消息,而那满路的正道人士,早混进了江如月,许大酉,陆丘山等安插的各派弟子,口口相授,传的如真的一般。
雪庐那边亦有早有安排,大宴魔教宾客那日,来了许多不知底细的外人,不知不觉将谢离病重,被搀扶退场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两边信息一对,严丝合缝。
林故渊道:“你当年痴心人家,人家让你写心法,你便为他写心法,写到走火入魔了也不敢停,人家让你杀谁,你便去杀谁,人家杀你恩师,你还舍不得下手,你与人家两厢为盟,偏我是个傻子,让你随意拿捏欺骗,我处处为了你好,你还瞧我不起——人家是那样轻佻如火的性情,怪不得你整日里嫌我古板无趣。”
说罢转身要走,谢离唬的脸色都变了,连忙一把将他抱住,急出了一头汗,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往那处去想,我们那时年少,相依为命,不懂其他,我当他是亲弟弟,才百般容忍骄纵,再没有别的心思——我发誓——那梅间雪在你面前嚼蛆,我撕了他。”
林故渊白他一眼:“好个搅得全武林人心惶惶的魔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么,学人家赌咒发誓,也不怕雷要劈你。”
又问他:“真的半点也没有过?还是你又哄我高兴?”谢离一怔,不言不语,林故渊在心里微微一叹,心道也是可怜人,少年相识,同舟共济,图穷匕见,再见陌路,恨也恨的藕断丝连,心头还留着当年的一滴血。
又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见他急得额角青筋都暴出一片,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在意谁,便要倾尽心思的为他好,要为他死心塌地,我喜欢的也是你这副心性,红莲也知道你这师哥心思至纯至性,我才才能想办法让他上当。”
谢离道:“我见到你,一见倾心,再离不开,你冲我一板脸,我这颗心都不听话了,恨不得粉身碎骨来哄你,哪敢有半点违逆?今日这话要说开了,故渊,我只这样喜欢过你一个,从此也再不看别人,你误会我便罢了,我是害怕你把心事闷在心里,自己难过。”
林故渊笑道:“真的?”谢离道:“再不诓你,在你之前,我从没对男子动过半点心思。”林故渊振袖怒道:“是,你净对那些风尘女动心思!”
谢离吓得更要跪下,林故渊却是在逗他,见他真是害怕自己跑了,顿觉甜蜜,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幽幽道:“你对我,动的什么心思?”
他面上微红,眼波流转,谢离霎时心跳如鼓,横抱了他往卧房走,道:“我让你瞧瞧我动的什么心思——”
林故渊手臂吊他颈子,轻道:“你今夜慢些,我想,我想——”谢离与他额头相碰,耳鬓厮磨:“少侠喜欢那种水磨功夫?我知道了,保证让你满意。”见林故渊臊得不敢抬头,更是满意,笑道:“你还喜欢什么,深些浅些?你都告诉我,我都照办。”
***
二人关了店子,沿官道赶路,此处离秦岭下的第一大城已近在咫尺,骑马奔袭半日,便进了城。
“这里是天邪令老巢,到处都是乔装打扮的红莲一党,千万小心。”谢离道,“管他客栈酒肆,各色铺子,赌馆妓院,一概不要信,吃的喝的都要留意,当心中招。”
林故渊道:“邪门外道的玩意,行事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
谢离懒懒道:“我是邪门歪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侠还没习惯?”又笑道,“好了,自此开始,你我主仆相称,别露了马脚。”
先前的装束已不能用了,二人装成了西北来的做皮货生意的年轻老板与随身仆从,都用易容术改变了外貌轮廓,小心翼翼在城里行走。
信步走向集市人潮拥挤处,一下子便瞧见了熟人,林故渊轻轻碰一下谢离,示意他往前方去看,只见一个形容干瘦的人牙子正当众售卖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好几个妓院打手模样的壮汉,都冷着脸,似是发生了冲突。
女童衣衫破烂,满脸脏污,头插草标,抱着一名过路僧人的腿大哭不止:“师父,师父求求你你救救我吧!”
那人牙子气急败坏,举手便打:“放手!放手!好个下贱东西,要不是你爹说你性子乖巧,我还不要你呢,得罪了这几位爷,当心你的皮!”
第152章 去病之二
那几名打手冷眼旁观,女童更是伤心欲绝,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哭诉道:“把我卖去当丫鬟,去穷人家当媳妇,都好,就是别卖我去那妓院,求求各位爷,行行好——”
想这女童口中的妓院势力甚大,百姓都不敢多言,那女童一个劲给僧人磕头,哭喊道:“我娘活着时告诉我,和尚心善,救苦救难,师父求你救救我吧!”
那僧人低头垂目,十分不忍:“阿弥陀佛——”
林故渊对谢离使个眼色,轻道:“菩桓。”
僧人泥金肤色,一身白衣,臂膀粗壮有力,此人正是当初与慧念方丈同上昆仑派向林故渊讨要《菩提心法》的少林僧人,法号唤作菩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