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开车,一路上两人无话。
他带她回去,去的地方却不是那栋豪华别墅,而是市中心的拆迁屋。
有个男人已经恭顺地在等着,她看着眼熟,是父亲以前的工友。
她摇下车窗想把头伸出去,他却把她拉了回来坐好。
车停稳,那男人谄媚地走过来,顺着车窗看见她:虞小姐,这么久不见,您真是过得越来越好,还认识我吗?
她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首先涌上的是疑惑。
闲话少叙。江瑾泽低头看着手表,淡淡地说。
好的江总,男人搓着手,虞小姐,真是对不起,我骗了你,之前有个叫舒逸辰的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说您父亲是自杀的,但其实我知道,江家待您和您父亲极好。
当年啊,您父亲是自己撑不住了,伤情太重,江家有意让他治疗,但是他拒绝了,想您母亲,而您又有江家收养,他也算是没了顾虑,最后感激江家,拒绝了治疗,绝对!绝对不是江家故意让他死的,那些都是舒逸辰教我说的。
江瑾泽抬手,男人识趣地走了。
泪水已经划过脸颊,她想开车门出去,却被他按住,只能看着江瑾泽。
他将手机递给他,她对着电话那头问,手指略微颤抖:我想知道,父亲有没有提过我?
电话那头说着父亲全身受伤、脸部也没有留下遗言。
她挂了电话,原来是舒逸辰骗了她。
她飞快掏出手机刚要操作,却被他夺走了。
她伸出手掌朝他要。
江瑾泽:不允许联系他。
我她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
想联系他质问,还是告诉他你回来了?江瑾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把他拉黑。
无论舒逸辰有什么想法,都不该利用她父亲的死做文章!
江瑾泽唇角有淡淡的弧度,终于将手机递还给她:这里面以后有通话显示,你打给谁,都会完完整整地发到我手机上。
她觉得这样不公平,心中却生出几分微妙的情感:那你的行程呢?我是不是也该知情?
你想知道什么?他发动车辆,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方向盘,车辆行驶平稳,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
什么都要知道,她嘟囔了一句,难道你要我的通话记录,就不需要理由吗?
你有前科。
她被噎住,无话可说了。
她确实感觉到了他的看管,比想象中更严重,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觉得她要跑。
就比如刚刚,她想下去转转,他却不让。
等车到了楼下,她犹豫纠结了很久,终于开口: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目视前方,明明已经到了别墅。
还有呢?
她想了想:我也会向江姨和江叔叔道歉。
他依旧不说话。
随着时间过去,她苦笑一声,他不原谅她,镜子碎了就不能重圆,就像他们之间有一道隐隐的裂痕,距离远了,他对她也更有防备。
叫江先生和叫哥哥,哪个顺口?
她一愣,他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无一搭敲在方向盘上,面上的冷气终于消散了几分,偏过头看她。
江先生她开口。
他面色又沉重了几分,拔掉把车钥匙,准备下车。
江先生叫着是不顺口,她侧过头看他,眼神雾蒙蒙的,我也不习惯。
既然如此,就叫顺口的,至于原谅你他浑身的气压消散,语气缓和,声音不高不低,却像羽毛拂过她的胸口,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他们从车上下来,他走在前面。
她看着他的身影,把刚刚的装乖卖巧收了起来,他今天带她见父亲生前的工友,其实那个人的说辞,不过是个让她离开的契机。
事实上,她知道他们的问题远不止身份地位,越来越多的相处只会让距离越来越大,她永远只能在他身边做一株菟丝花,而她想要的是能够灵魂共存、风雨同担的恋人,不是依托在他怀抱下只受庇护的存在。
重新回到别墅,一切都没有变动,她的东西还原原
本本地保留着。
夜晚悄悄降临,同居那段日子他们自然是睡在一张床上,可是现在,她心里别扭着。
她抱着枕头和被单从房间出来,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想把这些东西洗一洗。
她抱紧了些,找了个理由。
江瑾泽拦住她,眉毛微挑:家里的东西换洗由保姆负责,你回来前,我已经叮嘱过,东西都换洗过一遍了。
好吧,我是想分房住。
他皱着眉毛,带着些许威压。
你看这段日子,我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不适应两个人住。
他抬起下巴:你现在怀孕了,需要有人照顾,不能分房。
她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室内便安静下来,江瑾泽不说话了。
他起身一步步靠近她,她被迫后退,靠在柜子上,他的手飞快地护住她的后腰,没有磕到,但是这反而让他离得更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边。
第46章 她是人又不是宠物
别再靠近了。
她的话像是在说他们两个人此时的位置,又或者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这还用问吗?
他的脚步没停,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又往前多进了一步,用行为告诉她,她拦不住他。
江瑾泽那双大掌抚上她的小腹,她仿佛被烫了一下。
兄妹?他嗤笑一声,视线往下瞥:兄妹会怀了孩子?
情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眉眼。
你见过哪个情人需要追回来,能肆无忌惮闹脾气的?
她脚趾蜷缩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吻落下时,他说: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会知道。
有一条是确定的,他此刻是孩子的父亲。
那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呢?她倔强地看着他,微微咬着嘴唇。
别跟我假设这种不存在的事。
他淡淡的一瞥,搂住她的腰,隔着一层衣服摩挲着她的细腰,眸色逐渐变沉。
她避过头:明天我想去看父亲的坟墓,我不想现在和你亲密。
他的吻停在她耳边,没再靠近半步,刚刚浓烈的情绪转瞬间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
好。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他放开了她。
第二天出门时,她穿了一身黑色,他们很默契的穿了一样的颜色。
车驶往陵园,她父母都被安葬在同一个陵园,每年她都去扫墓,江家人不知道。
她要下车,他却拉住她。
出门时,他给她拿了一顶纯白的羊毛帽,拉过她的手。
他指尖放在她脸颊旁边,抚过围巾:我帮你戴。
我自己来。她躲了一下,略微低下头,从他手中拿过帽子,又将围巾给自己戴好,动作间生分了许多。
风轻轻吹着,太阳出来了,并没有那么冷。
她在父母亲的坟前说:爸妈,我来看你了。
陵墓园中无人,她自说自话。
还记得爸爸在我小时候总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应该要帮家里分担,可是我长着长着就把您的话忘了,或许是为了能在江家待下去,不管怎样,我依赖得太久,差点都忘了你当年对我的教导,我想试一试,回到自己能掌控的生活,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
她说了很久,其实最想说的是:我想你们了。
白菊被放在坟墓旁边,准备起身时,眼角的泪水还没干,却在不远处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江瑾泽,他怎么下来了?
她惊讶,他朝她走近,他同样也放了一束花,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也要来祭拜。
风将她的头发微微吹动,他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外套裹住她,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冷不冷?
她摇摇头。
他握住她的手,那双大掌干燥而强势。
他没有理她,直接看着墓碑上她父亲的照片说:以后我会给她幸福的。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见他深深鞠了一躬。
她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
风一直静谧无风,突然风起,就好像在回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