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思考,立刻抱拳:“是!爹!”转身疾步而去。
“晏章!你亲率府中所有精锐护卫,内紧外松!重点保护好你娘、泽兰和老太太,还有蔺誉和陈郎中!袁秀和明棠昨晚在府上歇息,今日还未回去,一定要保护好她们。府邸各处暗哨加倍!一只可疑的鸟都不能放进来!”郑恒的目光锐利如鹰,冷静道。
郑晏章眼中战意升腾:“爹,您放心!有我在,一只苍蝇也别想伤到他们!”他也领命飞奔而去。
郑青云急切道:“爹,那我……”
郑恒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沉重:“青云,你哪里也不准去!尤其是皇宫!此刻入宫,无异于自投罗网!张贵妃和二皇子虽然兵败,但她们必有后招……”
他话音未落,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惊恐的呼喊: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被禁军团团围住了!说是奉旨‘护卫’郑大人安危,任何人不得出入!”
“什么!”郑青云和阿承宇脸色大变。
郑恒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他随即便恢复如常,冷冷一笑:“这就是他们的后招吗?”
他叮嘱两人不要乱跑,随后大步向外走去。
郑青云一脸担忧,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办法。
郑府府邸高墙之外,黑压压的禁军把郑府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此时已经快要落日,橘黄色的余晖映照在黑色的铠甲上,折射|出瑰丽的光抗。
兵刃在阳光下泛着寒意,领头的将领按着腰刀,百无聊懒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脑海中回想着早上圣上身边的太监来传圣旨的场景。
太监细声细气的声音吵的他耳朵有点疼:“周统领,圣上安危,可全靠你了。”
圣旨要他带领禁军包围“逆贼”郑家,只许进,不许出。
他虽心有疑惑,但被太监那一句“周统领是想抗旨吗”给压了回去,低头接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郑恒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幸见状,面无表情大喊:“奉圣上口谕!近日京城逆党余孽未清,恐惊扰郑大人府邸!特命禁军驻守护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府内众人闻讯涌来,脸上皆是惊惶。
郑晏章和郑知黎也闻声赶回前院,看到外面的阵仗,心沉到了谷底。
圣上口谕?可是圣上并没有时间下命令啊……
郑恒站在台阶之上,面对着众多禁军,背对着惊惶的家人,身形挺拔如松。
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府内所有的骚动。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像是高山般,沉稳又决绝:
“禁军‘护卫’,我郑家消受不起!是护卫还是监禁,周统领心中应该有数。”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自己的家人、护卫、仆从,最终定格在郑青云、郑晏章、郑知黎三人身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传我令!郑府上下,闭门!落锁!备战!”
“想动我郑家,除非先踏过我郑恒的尸骨!”
“轰隆!”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决绝的宣言,一声沉闷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在平京城上空,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狂风骤起,卷起漫天尘土。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郑府,这座曾经煊赫的府邸,此刻却处在最危险的风暴下,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周幸脸色不太好看,他的手微微用力:“郑大人,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们也不要互相为难,让我难做啊。”
郑恒冷笑一声,训练有素的郑府护卫无需多言,立刻行动起来。
沉重的府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轰然关闭,各处侧门、角门也纷纷落锁加固。原本隐于暗处的护卫身影变得清晰,弓弩上弦,刀剑出鞘,锋刃对准了外面黑压压的禁军。
府内女眷和仆役被迅速引导至相对安全的内院,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府外的周幸显然没料到郑家反应如此激烈决绝。他脸色微变,按着腰刀的手紧了紧,厉声喝道:“郑大人!你这是何意?抗旨不成?!我等奉旨护卫,尔等闭门备战,是想造反吗?!”
郑恒站在禁军对面,衣袂在骤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直直看着周幸,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清晰地穿透喧嚣的风声:“周统领!‘护卫’二字,尔等扪心自问,当真问心无愧吗?索娄与张贵妃的谋划,这所谓的‘护卫’,不过是困杀我郑家的牢笼!我郑恒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想进郑府,除非踏平此地!否则,休想动我郑家一人!”
周幸被郑恒的气势和直指要害的话语噎得一窒。
索娄与张贵妃的密谋,这些他确实不知内情,他只是奉命行事。但郑恒如此激烈的反应和府中森然的戒备,让他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强自镇定:“郑大人休要胡言!抗旨不遵,形同谋逆!速速开门,否则……”
“否则如何?”郑青云的声音冷冷响起,他不知何时走来,站在郑恒身侧,手中紧握着一把强弓,箭簇寒光闪烁,直指周幸,“周统领要强攻?尽管试试!看我郑府之人,可有贪生怕死之辈!”
他眼中的怒火和决绝,比郑恒更甚,那是对蔺誉受伤、对家族被构陷的滔天恨意。
墙外的禁军一阵骚动。
强攻一座由昭文阁学士、一品官员亲自坐镇、且明显抱有死志的府邸?
这代价绝非是他们能承受的。
周幸脸色铁青,一时骑虎难下。局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内院,蔺誉的房间内。
蔺誉被外面的动静吵醒,麻药让他的头脑有些不清楚。
陈郎中正小心翼翼地给蔺誉换药,观察着伤口的情况。
“师父,外面……”蔺誉听着隐约传来的对峙声和风声雷声,眉头紧锁。
“别动!”陈郎中低斥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筋脉受损非同小可,再乱动,你这胳膊以后就真成摆设了!”
他嘴上严厉,眼中却满是忧虑。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岂能不知?只是身为医者,此刻他只能专注于眼前这个重伤的徒弟。
蔺誉头痛欲裂,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用没受伤的那边手揉着太阳穴。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梦到什么,他记不得了。
只记得好像有人在漫天雪地里,身着一身墨绿色衣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那人就在雪地里,三拜九叩,直到上到了护国寺。
他的身后留着一长串脚印,像是缀在身后的尾巴一样。
他是谁?这是在干什么?
第85章 信任,真实预言,悔恨
蔺誉百思不得其解, 又忧心外面的事,催促着陈郎中快点给他换药。
陈郎中骂骂咧咧说他一点都不顾自己,等换好了药, 蔺誉翻身下床, 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陈郎中拗不过他, 只好让人扶着他,一同去找郑恒他们。
门外两方正在无声对峙,周幸的手按在腰剑上, 用力到关节发白。
郑青云看着这场景,在心中叹了口气。
气氛凝重黏滞,仿佛空气中都带着杀气。
就在这时,街角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
一队精锐的东宫卫兵正朝着郑府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梁以桉。
周幸见到梁以桉,心中一凛,连忙弯腰行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梁以桉拉紧缰绳, 快速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禁军和郑府的大门, 最后落在郑晏章身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宽慰。
他看向周幸, 面上分辨不清喜怒,但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周统领, 谁下令让你围困郑府的?”
周幸心中叫苦不迭,怎么他一个小小的统领要承受这些。
他硬着头皮回答:“回殿下,末将是奉圣上口谕, 前来护卫郑大人的。”
梁以桉冷笑一声:“父皇口谕?周统领怕是记错了吧,父皇因为二弟谋逆一事,一直在宫内休息, 孤一直在一旁照看,从未听到父皇有口谕传出。现在,父皇气急攻心,还在昏睡不醒。周统领,你可知,矫诏是死罪?”
“矫诏”二字如同惊雷,炸得周幸和所有禁军面色惨白!
周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末将冤枉!末将确实是接到宫中传旨太监的口谕……”
“哪个太监?姓甚名谁?”梁以桉步步紧逼。
“这……”周威冷汗涔涔,当时情况紧急,那太监眼生得很,他根本没细问!此刻想来,处处透着诡异!
他这是被人害了。
郑府内外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梁以桉对周幸“矫诏”的连声质问让他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