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卢林问道。
沈淮书道:“去严城”
卢林一愣道:“那里可是刘储的地盘。”
……
严城处于边关要塞,距离遥远,故而几人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却也走了半月有余。
一入严城,便闻到了一股沉重的死气。街道上的摊位已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烬。风雪凌厉,房屋紧闭。唯有重重的咳嗽声从街头到街尾未曾停息。
落脚之时,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他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看到沈淮书一行人愣了一下,停住脚好奇他们脸上带的是什么?
沈淮书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劲装。但脸上戴着的却是一个银白色的防毒面罩。形似口罩,刚好遮住了他的口鼻,及半张脸。
想在现代的时候也曾在全国各地闹过瘟疫。这通过呼吸道传播的疾病,自然少不了防毒面具来隔离。
所以他便沿路找了通晓此原理的人共同研究了一些简易便捷的面具来。
沈淮书叫人将一个面具发给那位郎中,教它如何戴上后便将他带上一并被林副将引入军营。
林副将亦是戴了一个他给的防毒面具,神情却很是低落,十分沉重道:“这东西如此方便,且还能阻隔瘟疫,若早早制出就好了。这样严城瘟疫传播的速度或许就不会那么快了”
一旁的卢林怒道:“这东西是我们王相派人制出来的。你这话可是在埋怨王相?简直胆大妄为!”
临到刘储的军账,林副将停下脚步忙解释道:“王相恕罪,下官真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一时感慨。”
屈时冷哼一声道:“你们刘将军好大的架子,王相亲临不出城迎接也就算了。临到帐前却还连人影都未见。这是想要造反不成?”
沈淮书看向黑漆漆的帐内,垂眸道:“特殊时期,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守在外面。我一人进去见他”
他说着向林副将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帐内。
此地寒冷,账内生着火炭,火炭旁有个床榻,床榻上靠着一人。见到人来,突然道:“王相莫要近身来,恐传染给您”
沈淮书抬步走近些,就见床榻上的人眼眶漆黑,面色苍白,完全脱了相。已然让他认不出来。
见来人未听,刘储向床里躲了躲,有些恼怒:“不是说了,不要过来。王相怎么不听劝。”
沈淮书的脚步停在床边,道:“刘将军,无事的。我戴了防毒面罩。可抵御瘟疫。不会传染给我。你且转过来。”
刘储回过头,看到沈淮书半张脸被遮,松了口气,便要躬身行礼。沈淮书扶了他一把,未让起身,沉声道:“刘将军不必多礼。你这怎么回事?”
刘储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这瘟疫来势凶猛,我派人查探,根本找不到来源不说。未曾想它传染性却极强。光是空气就能传播。我离得那人近了些便也未能幸免。得此瘟疫,下官本应被隔离起来。但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城内人心惶惶,军中若再无主,恐整个严城不攻自破。故而我让人隐瞒了消息。不过,王相来了。严城便有了希望。”
他说着突然从枕下摸出一物塞到了沈淮书的手里。
沈淮书只觉入手冰凉,低头一看,竟是兵符。
沈淮书记得,初见刘储时,他欲杀自己。为的不过是他的亲人还有所谓的正义。
他当初将他送到边关一是为了让他找个理由活下去,二是想让他离得远远的。谁知三年期满的时候他死遁,他却真的成了守护一方的大将军。
原以为重新回到京都城,再见他必会有一场恶战。不承想却是此番场景。
与国家危难之际,他没有退,反倒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了这么久。
严城是边关最重要的城池,一旦失守,临近两城更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中之物。
……
沈淮书出了军帐。
林副将担忧道:“将军,那王相真的可靠吗?如今您将军权都交出去了。他若有歹心。明日大开城门将那外敌给迎进来。该当如何?”
刘储:“现在还有更好的方法吗?他毕竟是陛下倚重之人。我相信陛下。再说了,城墙已然破败不堪,就算不打开城门,我们可还有什么胜算?”
话到此处,刘储叫那林副将将自己的佩剑拿在手中,拔出了几寸,轻轻摸了摸锋锐的剑刃道:“你记住了,身为战士即便城破了也要拼尽全力护住百姓。决不能投降。战士只能战死”
……
“王相,宫中御医已经派送了各地,但魏老神医年龄大了,从山泉县赶到严城恐还需十几日”
“这几日外敌时不时就会来攻城。城墙已然破烂不堪。若明日再来难保,难保……”
本不欲说什么丧气的话,但临到此时说谎就万万不能了。所以来报的官兵一咬牙道:“难保不会被攻破”
沈淮书拿着兵符站在城墙之上,裹着白裘,冷风却还是不住地往里灌。他垂眸看向城外不远处驻扎的那些军帐,对方人数少不了也有是十万。
第104章 陛下,你先松开
必然是将所有的军力都积在了此处。之所以不急不躁,许是对严城已然志在必得了。
那便先削弱一下他们的士气吧!
沈淮书笑了下,向一旁的将领道:“你近到我身前来”
交代完后,沈淮书又转到了粮仓里,看了看所剩不多的军粮,真想翻个白眼直接抽过去。
眼下要解决的事太多了。他派了人将几处荒废已久的房屋改成了隔离间。然后派人将所有感染疾病的人都隔离起来,统一治疗。并为士兵们还有那些前去诊治的郎中们派发隔离面罩。剩下的派发到百姓手里,并找人加紧赶制。
只是瘟疫来势凶猛,百姓们已然人心惶惶,多数不肯前去。沈淮书只能找到此地德高望重的几位先生,前去游说。方才有些效果。然临到分离之时,挨家挨户痛哭不已。
有人道:“这城门都快破了,敌国一旦进来我们谁都无法生还。都到了此时,先生就别折腾我们了。留我们全家在一起可好?”
“先生,我不怕被感染。在这最后之际我只想陪在妻儿身旁。请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是啊!焉知你们是要将我们的家人送去隔离还是送去焚烧。都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能仁慈一点”
“老先生,我们信你,但却不信他们”
“对,决不能让他们将我们的亲人带走。拦住他们”
事情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几位老先生戴着防毒面罩,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谁说明日城门会破?”沈淮书突然从一堆官兵中走出。他身姿卓越,带着强大的气场。一出现,四周静谧了一会。
有人磕磕巴巴道:“就算,就算明日不破,你敢保证后日,大后日无事”
沈淮书斩钉截铁道:“有本相在一天,城池便绝不会破。且本相保证定会在七日之内想到办法治好你们的病。请你们相信本相,同时也给病患一些希望。”
“若,若你做不到呢?”
沈淮书刚要说话,被卢林拉了一把:“王相,不可,不可啊!”
沈淮书轻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不可的。我们的命现如今都绑在了一起。自然要同生共死”
他这话虽极轻,百姓却都听在了耳中。瞬间鸦雀无声。
沈淮书继续道:“若救不了你们,本相甘愿陪你们一起。说到做到”
他话说得笃定。林副将回到军帐中向刘储汇报。刘储躺在床上,气息有些不稳。深吸口气道:“他这般说不过是为了稳住民心罢了。但太过鲁莽了,若治不了这瘟疫,到时城中恐更乱。”
末了他深吸口气道:“不过,能喘息一日便一日。他此刻在做什么?”
林副将道:“他安抚了民心后便带着几个士兵拿着渔网去了湖边,说是要捕鱼吃”
刘储愕然:“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捕鱼?”
林副将道:“王相让人隐瞒了粮草不足的消息。想必是想要多捕些口粮”
刘储叹了口气道:“即便城门能承担一刻,光是一些鱼与野味又如何能供得了这一城的百姓。
……
湖中,卢林看向沈淮书:“王相,您难道真的有办法治他们的病了?”
沈淮书戴着棉手套,却还觉得冷,一边趴在冰上往下面看,一边道:“暂时还没有”
“那您……”卢林被噎到了。
沈淮书起身道:“就在这里吧”
他找好位置便独自拿了一个铁锥开始凿冰。卢林上前道:“王相,我来吧”
沈淮书停下手中的动作,又连续指了好几个地方道:“你让他们全部都凿,洞要大一些的”
他说完便又开始继续凿,而他所指的那些地方刚好可使一张大网铺开。
跟他同来的那些士兵没一个人是会捕鱼的。沈淮书虽也没捕过鱼,但常跑到冰上玩,倒也见过那些捕鱼队是如何下网的。只是古代没那么多工具。便只能按照同样的原理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