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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惊悚推理 > 谬误[刑侦] > 第83章
  但他不愿意相信。说是思维保守也好,说是因循守旧也罢。平行时空,空间理论?呵,科幻小说投射进现实,也没有这么大胆的吧?
  “可是,那……”周平欲言又止,他跟着上了楼,又停住了脚步,李澈停下来等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楼下,见无人跟过来,才再抬头看向李澈,“那如果,秦武扬信了呢?”
  李澈连呼吸也一滞。
  若是秦武扬看到了这些,也想到了这些,然后他可能还经历过某些,于是他也相信了呢?所以他不必要再找身边的鬼了,他只需要去找想找到的人。
  李澈低头看向周平特意翻折起来的衣袖,露出来的左手手腕,白皙,干净,没有淤痕。
  鬼使神差,他问了一句,“周平,你姐姐,周和教授,还在l市吗?”
  “l市的学术会议昨天就结束了,姐姐她现在应该已经回了h市。”
  李澈敏锐地捕捉到周平眼中一闪而过的颤动的光。
  “不要冒进,周平。”他刻意放缓语速,加重语气。
  “我知道。”周平从善如流地点头,切断刚才的对话果决非常,“像刚才说的,我还是再去看一遍证物保险一点,然后就回办公室。”
  看着他转身下楼,李澈掏出了手机,翻到了周和的号码,但是停滞了几秒,把手机收回去,并没有选择打电话去问一句什么。
  *
  那日夜幕低垂时,圆月探出树梢。
  虽然无人提及,但两人均默许。
  “你熟悉l市吗?”
  周平问的时候带着一点期待——他想找一找可能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以前很熟悉的。后来不知怎的,它往前走得太快了,就不太熟悉了。”
  时间走的太快,世界变动沉柯烂斧,我们竟然都不熟悉了。张怀予想。
  “都是这样的。可惜,我有些想好好看看,体验一下这个地方,估计最近是没时间了。”
  周平的声音带有些遗憾。
  “那走呗。”张怀予笑道,“体验什么,这叫回家。”
  对啊,回家。
  “所以答应我一件事,已经回家了,接下来千万不要冒进。”
  三月二十七日的这个夜晚,周平看着夜色掩映中眼前人并不清晰的面部轮廓,郑重地点头。
  *
  此刻,数日以后,三月三十日夜间十一点。李澈挂断电话,“出发吧,往h市西北面ja码头的方向,走最快的路。”
  第76章 插叙2
  三月三十日, 夜间十二点,天气晴。
  秦武扬在驾驶座上,车辆行驶在无边的黑暗中, 眼前深深浅浅光线明灭。
  他刚挂了电话,这是从前专门为了同妹妹联系, 做过手脚的号码和手机, 通话过程中无法追踪到自己的实际位置。这是它第一次打给除妹妹以外的人。
  对面说目的地只能在h市, ja码头。
  这个地方其实不远,但他从未去过。
  h市临海, 两市相邻,但他不能走最快的大路,要绕些漆黑的小路, 以迷惑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 但也不能耽误太久, 不然怕是后边后备箱里的那个人会死在路上。
  虽然在新德业大厦的那一刻,他举起扳手的那一瞬,他是真心地想要不管不顾, 让这些执意与他作对的人都死去,为妹妹陪葬的, 但不行。
  人对生的希望总会战胜对死的渴求。
  如若可以,纵使只有一丝希望,他愿意放弃一切, 像当初那样跨越不可能, 找回妹妹。
  *
  连秦武扬自己也不会想到,许多年后的一个漆黑的夜,他将会想起,自己第一次决定杀人的那个下午。
  *
  那一年的他, 也不过二十岁,留学回来,因有继母的缘故,亲爹也变成了后爹。
  只有妹妹是亲妹妹。
  从小妹妹会在他固执地不戴那丑陋的眼镜时,当他的眼睛,会领着他看花园的花,走无人经过的小路,安静地听着他发脾气,陪着他哭,跟着他笑。
  所以他觉得自己未必应该做个好儿子,但应当做个好哥哥。
  后来母亲哭红眼睛,被冷着脸的两个老人接走的那一年,妹妹牵着他的手,留在了这个阴冷的家里。他是后来才觉得这是错的,若是妹妹跟着妈妈一起离开了,她可能可以幸福安稳地度过一生。
  继母住进了家里,带回来一个儿子,秦曜辰。这个私生子比妹妹年龄还要大上一岁。
  他那伪君子的父亲将日与星都给了这个儿子了。
  可这对母子,犹不满足。
  秦海临一直经营着老一辈留下的产业,虽然不足以大富大贵,但是也算是富裕安稳。他做的是建筑建材,沾一点房地产,算不上富商巨贾,在当地也能称行业典范。继母的眼界不高,只觉得这就是赚钱的营生,到了谁的手上,钱就能继续生出钱来,所以想要所有的产业只落到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上,想着将前妻的儿子赶出家门。
  什么豪门争斗的把戏有时候是很“体面”的,甚至秦家也不算是什么豪门。秦武阳本身就有视力方面的缺陷,一点资源的倾斜,就足以使并不太大的家族产业里边的人见风使舵。
  但秦武阳自己也不是个懦弱的蠢材,至少,要比秦曜辰那个头脑简单醉生梦死的纨绔有能力许多。他适当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及早地进入父亲的公司,卖力地跑所有的业务,不辞辛苦地往返工地和生产车间。他不为展示什么“继承人”的野心,却真正让凉薄的父亲觉得“此子可用”。
  后来,父亲决定送他出国深造,打造一下文凭。他出国留学了两年,期间在国外做了眼睛的手术,摘下了那丑陋的眼镜。术后双眼完全恢复的那天,他站在落地镜前,镜中的自己戴着薄的,金丝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不符合年龄的斯文沉稳。
  他那时候是很自信的,直到回国看见妹妹。
  他二十岁,而应当刚满十五岁,正在读中学的妹妹不再开朗活泼,不再笑得比母亲留下的一院子的花还明媚。她变得忧郁寡言,仅在看见自己时眼睛才亮起来。
  她当时说:“哥哥,你终于摘下来那个玻璃罐子了,你现在的样子很帅。”
  家里,母亲留下的花,伐的伐,换的换,死的死,一院子的破败。他最亲爱的妹妹,没有笑容,半夜在房间里哭泣。他看见妹妹身上淤青的痕迹,在夜里,从睡裙轻薄的长袖的袖口蜿蜒出来,一直流到手腕上,像是狭长的仇视的眼睛。
  他好想借妹妹的眼睛看看,这两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又不想看了。
  那个下午,他站在父亲接手的正在施工的项目的建筑工地里,看着塔吊拎起沉重的建材,听着现场工头说这个月秦曜辰几乎日日都会过来混时间,装作来学习和督工,表现得十分殷勤。
  他不想弄清事实了,也不想慢慢去赢了。他只想让这对母子死。
  *
  这也不难。
  他在这天夜里悄悄回到工地。这里的东西他是很熟悉的,所以检查找到了明日施工时要用的建材,最终选中了那堆会运到顶层进行框架搭建的钢筋,然后简单做了一点手脚。
  成捆的钢筋一般都用铁条绑好,然后放在架子上,方便搬运。将固定条底部剪得将断未断,再在底部一侧垫入钢板,让两侧的高度略微不同,这样成捆钢筋的整体重心就会偏向一侧。等第二日,塔吊将钢筋运输上楼时,下方进行搬运的工人很难发现一点微小的痕迹,而塔吊制动产生的惯性会加剧钢筋的倾斜。由于捆扎钢筋的固定铁条其实是断开的,震动会使钢筋散开,顶部的钢筋失去铁条的固定,会顺着倾斜角度滑落,进一步加剧整体的倾斜。
  不用所有钢筋落下去,只需要那么几根落下去就足以砸死人。何况以他的经验——那一整捆,随着顶部钢筋脱离控制,都会争先恐后地弹跳下去。到那时,断裂的固定铁条以及多余的钢板被掩埋在现场,可以在施救的一片混乱中转移位置,很容易被判定为事故。
  只需要让秦曜辰这个没脑子的按时等下计算好的位置下方就可以了。
  将准备工作做好以后,秦武阳钢筋上遮掩的塑料布重新盖好,回了家。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秦曜辰按时按点地来到了工地,到了地方就找了个有空调的室内,拿出手机,直到看到他也进来,才讪讪收了手机,出去装模作样。
  他惯会装模作样的。秦武阳倒是颇为礼貌地打了招呼,随后便直接坐了升降梯到了施工大楼的十楼位置——这个位置高度合适,可以看见自己昨天做过手脚的钢筋正被工人们搬上塔吊。他计算了一下时间,站在边缘,看见秦曜辰又要往室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