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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 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第69节
  裴疏则望了眼日头,“再等一刻钟。”
  褚未依言退下,裴疏则脸上并无焦灼之色,只是静静坐着,马儿前蹄微微踢踏了下,喷出一片鼻息。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下依旧空寂一片。
  他唤过褚未,“准备启程吧。”
  就在这时,城墙角门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裴疏则——”
  抖开缰绳的手一顿,裴疏则扯住正欲往前的战马回头。
  姜妤也骑着马,浅杏裙衫春色灼灼,很快寻到他的方位,迎风疾驰而来,在他面前勒住马儿,本想说什么,对上裴疏则的目光,微微一顿。
  他玄甲加身,脊背笔直,狴犴吞金带勒出劲窄腰身,显出几分挺拔如松的孤峭,原本肃杀的眉宇舒展开来,倒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温柔,“我知道你会来。”
  姜妤道,“我看你差点就走了。”
  裴疏则坦言,“你不是耽误正事的脾性,如果要来,这就是最晚的时辰,我才让他们先做准备。”
  姜妤唇角一抿,她着急策马赶来,粉黛未施,晨风拂开微乱发丝,面庞清如曦露,只是眼睑下两抹淡青,透出些许疲惫,裴疏则有所察觉,“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姜妤撞上他眼底一点光亮,眨了眨眼,“我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没睡好的。”
  裴疏则哑然失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当真不是,我是为了赶制它,”姜妤取下背后褡裢,“你之前说这次要往西与随州府军会师,想来要对抗郑奎麾下主力,这是我给父亲赶制的软甲,托你捎给他。”
  见她只字不提自己,裴疏则心里发涩,伸手接过来,那褡裢里头装的东西分量不轻,拖得他手腕都坠了一下,道,“老王爷年迈,我身体见好了,怎会让他亲自上战场,先前在桓州,也是在后方坐镇指挥,你不必担心。”
  姜妤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别开脸,环顾周围重重甲兵,目光回到他身上,“走吧,别误了时辰。”
  裴疏则道,“好容易来送一趟,不说句吉利话给我?”
  姜妤想了想,“那…祝你平安。”
  裴疏则扯过缰绳,扬眉笑道,“那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褚未扬手传令,鼓角夫吹响号角,姜妤驭马撤开,给城前军士让开路。
  裴疏则回头,喊了她一声,“北方还有哪里没去过?”
  姜妤微怔,下意识应,“渤海。”
  裴疏则颔首,“年底去吧,那边雪景不错,也不是很冷。”
  他回身说这话时,玄甲映着晨曦,洒了一层乌金,连同眉宇都明亮起来,竟给人一种少年意气之感。
  姜妤应了声好,裴疏则夹紧马腹,驰往军队前方。
  伴随着沉浑角声,鳞甲次第而进,往西远去。
  她跃下马背,登上城墙,直到蜿蜒乌蟒凝成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才慢慢转身,缓步离开。
  夜幕降临,军营在河边次扎,裴疏则在中帐内歇息了会,起来准备展开舆图时,想起姜妤交给他的褡裢。
  白天忙于赶路,一直没来得及看,眼下却是有点忍不住。
  虽然姜妤说是给她父亲的,他千里迢迢带过去,瞧一眼总不过分吧。
  他这样想着,吩咐褚未拿来,取出褡裢里的锦盒,掀开盖子,却不由得怔住。
  里面分明整齐叠放着两副尺寸不同的软甲,用紫铜和蚕丝编就,经纬匀称,柔软紧实。
  裴疏则乌黑瞳仁亮了起来,揉了软甲在手,轻笑自语,“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
  渤海地处大魏东陲,虽隶属江北,不大会被南北战火波及,裴疏则让她年底过去,是有信心让登州在年前俯首称臣。
  换而言之,他会让战争结束在今年的冬日。
  姜妤对此并不怀疑,他本就在北方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许多部将都曾在他麾下,郑奎没能用西南叛乱拖死他,即便掌控王师,也很难与他抗衡。
  果然才到清明,王师便节节败退,裴疏则控制江州,切断粮道,连下五郡,领兵北上,留姜父在汴梁镇守,自己则率军直取青州。
  姜妤从汀州游历回来,已是仲夏,去了京口祖宅小住消暑。
  选择来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京口北临长江,是陪都门户,江防要塞,什么消息都更灵通些。
  可出乎意料的是,自这之后,战事似乎遇阻,随州军在汶水止步不前,反而被王师反扑,还丢了一处颇为重要的关隘。
  江防戒严,连同京口也紧张起来,姜妤放心不下,去郡中打探。
  郡守知道她是汝阳王之女,又有裴疏则留下的玉令,便也没有隐瞒,“下官得到的消息,是殿下战中遇袭,伤病引发旧疾,所以才…”
  姜妤下意识追问,“他受伤了?要不要紧?”
  郡守面露难色,“这…要不要紧,下官不曾得见,岂敢妄言,只是听闻青州府那边已经禁严了。”
  姜妤担忧的眸子垂落下去。
  除了太医,她最清楚裴疏则的身体,在桓州时便是一身伤病,从金陵离开也是才大病初愈,要是伤在要紧处,还不知会怎么样。
  姜妤沉默片刻,抬起头,“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渡江?”
  郡守有些意外,“北边正乱着,县主此时渡江,是要去做什么?”
  “我想去看他一眼,”姜妤神色诚恳,“还望大人通融。”
  郡守犹豫了一下,“您有殿下玉令,下官自然不能阻拦,只是青州战火未歇,您一个女儿家,殿下若是知道,只怕也不希望您涉险。”
  姜妤道,“不见到他我放心不下,我会万事小心的。”
  郡守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劝,“明日便有去往徐州的粮船,若您执意要去,便乘此船走吧。”
  姜妤起身向他道谢。
  京口采石矶渡江很快,乘坐轮轲,不过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对岸,再次踏上江北的土地,还真让人有些恍惚。
  姜妤牵过官差寻来的马匹,回头望了一眼浩瀚江面,久久无言,向北疾驰而去。
  路上比她预想中平静许多,赶到青州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城关隐没在阴雨里,周围守兵有条不紊,一列甲兵押着战俘去往城内。
  褚未看到青衣竹笠的身影,还以为是眼花了,上前才确认是她,“姜姑娘,您怎么会来这儿?”
  姜妤见他手下的人并未跟上来,才低声问,“我听说他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褚未触及到她眼底担忧,眸色微动,“殿下正在官邸休养,我带您去吧。”
  褚未语焉不详,反让姜妤不敢多问,提心吊胆跟他去了官邸寝阁,推门而入。
  寝阁里没有点灯,只有些许天光透过窗牖,昏暗宁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姜妤自然不会怀疑褚未,反手阖上门扇,以免风雨凉气扑进来,才往里走。
  房内陈设整洁,没有药味,只有一点浅淡的松木香。
  姜妤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唤了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绕过六扇山水屏,却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身后响起门扇开合的声响。
  姜妤回头,目光落在进门的人身上。
  裴疏则安然无恙,一身雪青松鹤暗纹长袍,阔袖端在身前,秀颀英挺,眉宇温柔,正静静望着自己。
  他缓步走来,一直到不能更近的地方,温凉手指蹭去她脸上未干雨水,“路上淋到了?”
  姜妤摇头,“我上了你的当了。”
  裴疏则笑道,“我骗敌人的,谁知会连你也诓进来。”
  姜妤哂然,“这么说,我是自投罗网了?”
  她足下蓦地一空,被裴疏则掐着腰肢抱了起来,仰头堵住嘴唇。
  第66章 大结局(上)新皇登基
  寝阁外的雨大了起来,屋檐下响起叮咚水声,敲在湿润铜铃上,和房内缱绻纠缠在一起。
  裴疏则把姜妤抱到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的高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仰头亲吻,动作分明侵犯,眉目却尤其珍重,似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姜妤身体悬空,只能紧贴着他,屏风山水倒转,她脊背一沉,被柔软锦被接住,按在榻上。
  姜妤突然有些慌乱,伸手推他,“你真的没受伤吗?”
  裴疏则将她的手按在衣襟上,哑声应,“你要检查一下吗?”
  风雨噼啪拍在窗牖上,越发混乱急促,剥落一切束缚遮掩,姜妤推着他,掌心触到一重一重的疤,陈旧斑驳,心口那道尤其刺目,带着灼人温度,烫得她指腹轻轻发抖。
  裴疏则低声解释,“的确是遭过一回刺客,我出了纰漏,被当胸刺了一刀,刀刃上还浸了毒。”
  姜妤眼睫轻颤,手指发僵,被他握住,“让你的软甲救了一命…我想索性将计就计,诱敌深入也不错。”
  两人太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姜妤感觉被利刃从内剖开,鼻尖都沁出汗珠,玉白皮肤几近透明,拧着身子想逃,被按回去。
  裴疏则汗湿的手指拢着她的发,贴着耳廓唤她的名字,“妤儿,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接纳我了。”
  这话似乎别有意味,姜妤掀睫眄了他一眼,触到他肩胛下那道两寸长的疤痕,不由想起那把贯穿了他身体的长刀。
  那把刀似乎捅穿了别的什么东西,她说不出来,只是仰起头,吻他贯连着肩背的心口的疤。
  裴疏则伸手扯落帐帷,金钩吃力乱蹦,大片丝绸落下来。
  混乱响动和外面的疾风骤雨混杂在一处,分不清是哪里传出的声响,狂风吹歪檐下角灯,咣当咣当撞着朱红廊柱,不知又卷到什么东西,房顶青瓦滑落,噼里啪啦砸碎了一地。
  直到天色将明,暴雨方才渐渐停歇,裴疏则睁开眼,看向怀中安静沉睡的人。
  姜妤太累了,对他的苏醒毫无意识,半张侧脸都陷在枕间,轻缓均匀的呼吸蝶翅般触着他的指尖。
  裴疏则撑肘支起身,低垂眼眸,无声描摹端详。
  这副眉眼一如既往地干净清柔,愁雾消弭,多了几分洒落的味道。
  几经生死,本来早已不再幻想能和她重逢,从十四岁到三十一岁,他终于能安心躺在她身边,淌过硝烟弥漫的十七年。
  出神间,他的手指落在她面庞上,拨开额角潮汗濡湿的发丝,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姜妤嘟哝了句痒,神智回笼,撑开眼皮,水洗般的茶瞳对上他的。
  裴疏则微怔,“我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