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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现在已经在官方失去了贵族身份,苏缪的日常细节中依然能看到以往养尊处优的影子。他侧边放着护眼灯, 微微垂头, 一手撑下巴, 另一手笔下不停, 衬衫的立领挡住了半边脸, 即便在放松状态下,姿态也依然是懒散而优雅的。
  满潜把东西搁下,说:“你的信。”
  苏缪眼中的光微动, 似乎被惊扰,扫了一眼那封信,继而顺着持信人的手看向了那个腕子上的机械表。
  “唔……”苏缪松了松脖颈, 长时间没动的坐姿让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几点了。”
  满潜面无表情收回手,吝啬地不给他看:“快0点了……你不看看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无非就是各种邀请之类,骆殷总喜欢用这种酸唧唧的方式,明明就是一个短信的事。”苏缪没有去碰那封信,抬头看着满潜,弯了弯手指,“今天脸怎么这么黑,过来我看看。”
  满潜动了下,很不情愿地俯下身,靠住了苏缪:“很黑吗。”
  苏缪认真说:“很黑,拿来给我调色都够了。”
  两个人都轻声笑起来,苏缪点了点下巴,示意道:“今天的信,你来拆吧。”
  满潜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有点犹豫,就见苏缪继续低头批试卷,左手轻轻在自己耳垂上点了点:“他写了什么,念给我听。”
  于是满潜的视线就顺着他的手,落到了耳垂上的那枚小痣上。
  他喉结滚了滚,听话地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是邀请函。”
  苏缪漫不经心地说:“干什么的?”
  满潜:“订婚。”
  苏缪笔尖一顿。
  满潜有点紧张地看过去。
  “……是吗,这么快,倒真让人有点始料未及,”苏缪嘴角轻轻一翘,“我还没准备好贺礼呢。”
  他今天的打扮有点偏学院派,伸手拽了拽精致小巧的领结,不说的话,看起来不像是在批阅试卷,反而像是苦恼于作业的普通学生。
  可惜他的语气完全不像这么回事。
  那种经典的“我又有鬼点子了”的语气,让人一听到,就开始条件反射想要举手附和。
  满潜莫名松了口气,坐在书桌旁的床上,说:“我没想到,他真会同意家里的安排去联姻。”
  “都顽抗了快一年了,就算再做样子都已经做够了,”苏缪不疾不徐地说,好像骆殷为反抗家里闹得满城风雨与他毫无关系,“听说集团的股市因为他跌了好几个点,各家都捞的不亦乐乎。早点妥协,对他来说,是明智之举。”
  满潜点点头,理智分析道:“叶家不及几大家族,无论是声誉名望还是财力在首都州都是排不上号的,如果真的和骆家联姻,只有被吸干的份。”
  他叹了声:“那家人未必愿意蠢巴巴地上赶着,只是不依附骆家,按如今的形式,没落是迟早的事。”
  苏缪挑了挑眉:“那是他们的事,你不要再瞎掺和,引火烧身。”
  “嗯。”满潜很乖地应下。
  “对了,”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提起了别的,“最近怎么不见你抽烟了。”
  苏缪转头睨他:“怎么?二手烟很好闻么?”
  满潜一只手闲的没事,拨弄着苏缪的头发。这些时间苏缪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嫌写字的时候碍事,苏缪就把发尾一股脑绑在了脑后,随着头的幅度轻轻摇晃,羽毛似的擦过满潜指腹,痒痒的。
  他把手指凑到鼻端,轻轻地嗅了嗅:“就是不习惯。”
  苏缪笑着躲了一下:“别弄,痒。”
  他偏开脸,就见满潜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好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一样,如果有尾巴,也该摇起来了。
  苏缪忽然心跳快了一点,对他说:“手给我。”
  满潜就把手递给他,没骨头似的,苏缪一面握住他的手,另一边抬起,打开书桌下方的柜门,在最隐蔽的地方挑出一支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把烟咬在嘴里,用满潜的手挡住半开窗户里吹进来的夜风,低头按开了打火机。
  那双碧色的眼睛垂下,长而卷的睫毛颤动着,苏缪含糊不清地问:“试过么?”
  满潜摇摇头。
  就见苏缪放下打火机,在与桌面触碰的“咔哒”一声里,温凉的触感贴过来,渡了一口含着清甜茉莉的香气。
  满潜下意识退了一点,苏缪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香气顺着喉管蔓延向四肢百骸,苏缪此刻的视角比坐着的满潜高一些,这样一个充满掌控欲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挡住了来自身后所有的光,但又恰到好处留足了让对方逃跑的空间。
  满潜喘息着,心跳擂鼓般与苏缪共鸣。
  就在苏缪以为他像从前一样不娴熟,喘不过气,打算分离唇瓣的下一秒,满潜如同被吸引一般,顺势往前凑了凑。
  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指尖去勾苏缪的小指。
  这个动作让苏缪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满足感。他按住满潜的肩膀,殷红的唇像两片饱含汁水的花瓣,眼神却是高傲而不可一世的:“还想试么?”
  满潜完全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雏鸟,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里浓重的爱欲让人几乎不敢直视。苏缪手指间还夹着那根烟,若有似无的星火为那双烟里增添了更多直白而热切的情感。
  他在满潜耳边低声道:“这个时间点,这个气氛,和喜欢的人在一张床上,一般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满潜第一次被他这样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苏缪有心想把那些手段使在满潜身上,然而临到头来,他自己实际上也是手足无措的。
  一时间,两个人静默无声,像进入了一场尴尬又迷离的哑剧。
  满潜已经完全沉入其中了,胸膛一颤一颤,无措地适应着苏缪在他身上四处点火,手从一开始虚虚托着苏缪,到慢慢按住了心上人的腰背,将他死死压在自己身上。
  满潜身上柔软的白色毛衣被扒开,苏缪怕烟头烫坏衣服,想要先放出去:“等一下,我……”
  满潜侧脸贴在他胸口,烫热的脸快把他自己点着了,此时喃喃了一声:“哥。”
  苏缪动作一僵。
  紧接着,满潜贴的离苏缪更近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些窍门,认真地看着苏缪:“我喜欢你,哥。”
  苏缪不自觉抿了一下唇,满潜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动作视线上移,在极度的安静中,他强调道:“我爱你。”
  苏缪沉默着。他毕竟出身王室,不论私底下玩的怎么样,在这种事上总是要脸的,有点受不住满潜满脸通红地在床上给他表白。更受不住……这种时候听他叫哥。
  刚想说话,满潜又叫道:“殿下。”
  空气似乎绷紧了一刹那,烧开的水咕嘟一响,这弦就破了。
  苏缪手中烧完的烟头直接掉在了满潜的锁骨上,他也不嫌疼,非常精确地找到了苏缪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很快,烟卷被不堪重负的手松开,摔在地上,急不可耐的感情像渴求甘泉的枯鱼,焦急地想要更多,如何都不能满足似的。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杂乱地揉在一起,彼此再难分开。满潜反客为主,他从原先略显木讷的状态中进化了,逐渐暴露出了小兽一般的本性。
  满潜好像打算把这些日子欠的称呼一股脑还回来,嘴里不停。苏缪实在受不了了,脸烧的要命,恨不得掴他一掌:“闭嘴。”
  满潜却好像乐在其中,直视着苏缪那双总是被人诟病、为人所忌惮的瞳孔,诚恳而珍视地吻了吻他的眼皮:“哥,你的眼睛好漂亮。”
  他一生所求所护,此刻全在怀中了。
  苏缪听完,愣了一下,就这片刻迟疑的功夫,满潜成功把他压在了床上。
  满潜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哥死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不顾反对也要把自己送的远远的,会怎么样。
  自己很大概率不会违逆他的意见,但一定会顽强不屈地再滚回来,可等到那时,留在联邦的苏缪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没有亲人,没有真正谈得上交心的朋友,亲人接连离去,能依靠的长辈全都是过了半百的老人。他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在这世间,身边满是洪水野兽,即便他再强大,再百毒不侵,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无私又无我的一个人,他又能为谁而活呢?
  所以满潜一定不会离开。
  这个人,他也一定不会再放手。
  窗外风寒料峭,冬天的第一片雪砸了进来。
  第83章
  苏缪最终还是没有去赴骆殷订婚的宴请。
  邀请函孤零零躺在桌上, 苏缪似乎下定决心要和以前的“不正当”关系决裂了。毕竟他现在算有家室的人,而且那些累累前科已经使满潜在过往独自关注着他的生活里习以为常了,虽然对方没说什么, 但苏缪觉得还是有必要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尤其是最近满潜粘牙的很,嘴上没什么表示, 行动上几乎是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