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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铺岚 > 第88章
  如果曙光计划选在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这些过去,并且掌握了大量异人类存在的依据?
  就像观察着小蚂蚁搬运食物的研究员那样,孜孜不倦地记录着它们的日常生活。
  “危聿,我想知道你们的具体工作到底有哪些。”游情说。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危聿略一沉思,立刻给出了回答:“补充沿途所有服务站的后备资源,包括但不限于营养剂、压缩饼干、罐头等食品,还有维生素、绷带、花粉阻断剂这些药品,柴油、汽油也有一些,不过这些就很少了,毕竟我们开车也有消耗。”
  “有没有更私密一点的,比如背地里负责时刻勘测数据,监视什么人的一举一动?”游情忍不住展开联想,“就比如那个村长,看上去就像是重要的盯梢目标……”
  他越看那个老人越觉得不顺眼,但又想不到原因,只能没好气的借以泄愤。
  眼见他越想越离谱,危聿无奈道:“宝贝,你以为拍电影呢。”
  茂密的丛林遮天蔽日,除了提灯外几乎没有任何光线。
  魏溪和游情并排走在前面,中间是跌跌撞撞的孙青,危聿殿后,四人就这样踩进了湿润的草地,让人不敢置信的画面在眼前显现。
  现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眼前却是溪水潺潺草木回春,大片大片的岚怒放着,肆意伸展着每片花瓣。
  仿佛山中的季节与外界恰恰相反。
  “这里的土颜色很深。”危聿用指缝轻轻刮擦了一下脚底的土,放在鼻尖轻嗅。
  “有味道?”
  “好像是有股甜味。”他有些不确定。
  这里的花开得实在太茂密了,游情下意识将自己脸上的防护面罩收紧,来自身体的排斥记忆下意识让他去摸自己手腕处的匕首,想要将这些花全部割断。
  不仅是靠近水源,土地的肥力也影响了花丛生长的繁茂程度,恐怕这下面不知道覆盖了多少动物或人类的尸体。
  阿青的鞋底似乎踩到了什么触感极为奇怪的,类似包裹着某种骨骼躯体一样的东西,她嘟囔着低头去看——
  “啊!”
  女孩的尖叫声顿时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是……是人。”她吓得脸色惨白,“我好像踩到了他的手。”
  随着女孩的视线,他们看到了半截漏出来的,似乎是某个人的手臂。尸体被掩埋得很粗糙,像是随便刨了个浅浅的坑盖了点土上去,掩埋者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到这里来,几乎是仓促而敷衍地完成了这场抛尸。
  魏溪的表情极其怪异:“请福完成前,照理来说是不会有人上山的,除非是本家的,但他们最多只会守住上山的路,为什么要进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还没死太久。”危聿招呼着阿青,“你转过身去,我们要把他挖出来。”
  女孩强忍着恐惧,镇定道:“我来搭把手吧。”
  几个人很快将被掩埋的新鲜男尸给刨了出来。
  男人的死亡时间不长,身上除了血腥味以外并没有腐烂的气息,衣裳沾了泥土只能隐约看出是普通村民的服饰,脸上戴着和鸟人们同款的尖喙面具,裸露出的身体状态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游情屏住呼吸,伸手扯下了那张面具。
  那张面孔让魏溪和阿青都忍不住叫出了声:“村长?”
  眼前的场景让几个人全都不知所措起来。
  明明刚才亲眼看到了他主持仪式,这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之间,他却先他们一步被人埋在了这里。
  危聿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确实已经死了。”
  “那……那刚才在我身上泼蜜糖的,是鬼?”阿青越想越觉得恐怖,冰凉的五指攥紧了魏溪的手。
  “如果这里的才是真正的村长,那举行仪式的那位……”魏溪瞬间想到了和假村长交谈的孟非晚,“学姐她知道这件事吗?”
  “不清楚,”游情喃喃道,“到现在也没赶来,起轿前后甚至没有出现过,本来商量的是孟小姐代替孙青,我和危聿负责把孙青带下来。”
  但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许孟非晚的计划并非是终止罗娑节这么简单。
  “阿聿,你现在就下山。”游情沉声道,“我怕她把我们都引到这边来,会不会是想对齐先筑下手。”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道理,孟非晚和齐先筑根本就不认识,两个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又怎么会出现矛盾。
  那么就有可能是……
  “岚,”危聿的表情在一瞬间严肃起来,“他是不是跟在齐先筑身边?”
  “奇怪,怎么闻到有股糊味?”齐先筑敏锐地从窗台边起身,刚擦着的火柴还没来得及点燃稻草堆,就被他扔在脚底踩灭了。
  门外陆续透进几道凌乱的脚步声,让本想开门出去的齐先筑止住了动作,他和岚蹲在门背后的阴影里,将自己完全隐藏。
  可空气里传来的刺鼻气息越来越明显,岚也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齐先筑终于听清了那些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着火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四目相对时,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迷茫。
  “不是,我还没点火呢。”他的手指在散乱的头发中轻挠,“这么多人都回来了,我们该怎么脱身?”
  浓烟已经顺着他们的门缝往屋里钻,焦糊味道呛得人眼睛发酸,十几个村民举着水桶往后边跑,来来往往已经好几趟了,显然火势不小。
  不能再等了,趁现在人多口杂说不定能混出去。
  “走。”他一把将岚拽到身后,猫着腰贴着墙根往院角挪。
  可就在拐弯的地方,一张如天罗地网般的网罩将他们覆盖在了下面。
  他缓缓抬起头,几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健壮男人死死按住了他们,至此,从阴影处走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
  孟非晚轻声道:“得罪了。”
  她身后还有一个被拖行过来的女人,面上罩着黑布,看得出来是个残疾人,左面的腿被截肢了半条,没有办法直立行走,只能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
  “孟非晚,你这是什么意思?”齐先筑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和他们约定好一起行动的女人就好像变了个人,终于露出了属于她的真实面目。
  “我不找你,我找他。”孟非晚蹲下身子去看被钳制住的岚,男孩刚才拼命挣扎着,给那个控制住自己的男人狠狠来了一口,凶恶的眼神如一只倔强的小兽。
  “你们走就走了吧,我没有意见,可你们怎么能把他也带走呢?”孟非晚冰凉的指甲戳在男孩的脸上,神色极为认真。
  岚偏过脸,张开嘴就要咬住她的手指,却被女人轻巧地躲开。
  “秦繁,那你说说,你又是为什么要当叛徒的呢?”她浅笑,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面上的黑布被扯下来,女人冷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此刻游情在场,恐怕会觉得她的面容有几分熟悉,那天在孙青奶奶的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也只能告诉村里的父老乡亲们,是你差点放走了这几个外乡人,害得我们的罗娑节差点失败。”孟非晚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张大娘和秦叔叔,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呢?”
  “你放屁。”被称作秦繁的女人狠狠道,“和我爸妈没关系,你少在这里威胁我。”
  今天是罗娑节最后一天,本来村里所有的人都要参与这场盛会,但她们家除外。
  几年前那场事故从此给父母留下了心理阴影,尤其是在罗娑节前后几天,他们守在她身边不肯离开一步,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这个家。
  冬去春来,罗娑节进行了一年又一年,那些影女和蕙女的面孔逐渐变得陌生,可她就像永远困在了三年以前。
  可是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透过院内那条窄窄的门缝,看到了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脸。
  被何居峰收养的那个孩子,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天生不会说话。有人看见过,他在月圆的晚上在山坳里来回走动,被啃食吸血过的动物尸体被留在了那里。
  就是这样一个怪物,只有弄丢了蕙女的罪人何居峰,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
  只是他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护着这个男孩,除了……前段时间刚回来的邬昀医生。
  所有关于何家的人或事,只要母亲听到就会发疯,不断地辱骂她,警告她,把她牢牢地捆在自己身边。
  她虽然也有些害怕,却并不讨厌这个孩子。
  故人已逝,何家唯独只剩下他而已,这是秦繁唯一能窥到过去的那些方式。
  ……
  “你啊,都已经摔成残废了,每天就不能消停一点?”孟非晚叹惋道,“非得要吃里扒外,把自己也牵扯进来,难道还在想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