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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老板娘将目光挪向了没有卖完,堆积在仓库里的鞭炮。
  大片大片的红色卷炮,被一盏惨白的灯照着,无端的渗人。
  警局里,季兇面前被放了一杯温水,里面加了蜂蜜,李云舒家里也经常有这个味道的槐花蜜。
  警察来了几拨,问了她很多问题,季兇一一回答了。
  最后可以离开的时候,季兇忽然抬起头,问他们:你们本来要带来的人,是我妈,对吗?
  问话的警察一愣。
  季兇站住,发现我妈死了,才把我带过来的。你们为什么会找我妈呢?是因为李兴?还是因为我外婆?
  针对李兴的调查,从发现他的尸体开始就已经排查了好几圈。
  季兇和季繁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因为她们两个都有相当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季繁当时在挑祭神用的鞭炮和礼花,而季兇在猪肉铺买肉。
  小卖部的老板,老板的女儿,以及楼里住的一个大学生、下班回来后顺道也去买肉做饭的名模都可以给季兇做证。
  因为猪肉铺的生意太火爆,老板忙不过来,季兇还帮她剁了一会,身上溅到了些血迹。
  小卖部老板娘让她趁着血没干,好洗,把衣服放到自己店里干洗,大学生刚下了舞蹈课,包里就有备用的衣服可以给她换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时隔这么久,又突然要去找季繁,而不找自己,季兇唯被调查清楚了。
  警怎么会这么想?
  季兇的声音放的很轻,我外婆下半身瘫痪,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病,二十年,活到一百都不成问题,因为世的。而且我和我外婆约定过,如果李兴和我妈要害她,翡翠戒指摔了,我在
  记录的警察抬头看了季兇一眼,将她的一
  我知道了。警察微微笑了笑,你反应的这些,我们会调查的。
  季兇扯了扯唇角。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李云舒接季兇回去。
  两人都没合过眼,彼此都是一副油尽灯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这次没有走路,也没骑车,李云舒打了辆出租。
  沉默了一路,期间两人互相依偎着,在车上短暂的睡了一觉。
  重新回到筒子楼,李云舒察觉到了不少邻居异样的眼光投在她们身上,她打开门,让季兇先进去。
  回来时在路边买了小菜,两人围着小圆桌对付着吃。
  季兇吃了一片清炒苦瓜,忽然抬起头,说:警察真的会管吗?会去查我外婆的死因吗?
  李云舒静了静。
  过了会,她手动了动,把筷子放下,沉吟了会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季兇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对着那样平静、澄澈水润,仿佛已经知晓一切的一双眼,李云舒第一次觉得,告知被害人家属这七个字,行动起来居然这么困难。
  你外婆的死因已经查明了。李云舒说:火化场的员工拍到了你外婆火化前的照片,结合你母亲和李兴的证词,可以断定是被害,你外婆火化后可以一次性领取一万块钱的补偿金,加上保险赔偿金,那是很大一笔钱,李兴在死前,也曾经跟给他放赌债的地头蛇说过这件事情。
  季兇低下头,捏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我外婆连尸体都没有,也能查到吗?已经成了灰的人,警察也会管吗?
  会。李云舒直直的看着季兇,哪怕她没有抬头,一定会管到底。
  季兇看着她笑了下,头却缓缓的左右摇了摇。
  她垂下脸,又静静地扒着面前的饭菜吃:在你来之前,他们不会管的。我和我妈被李兴打,我外婆也是因为他打我的时候,护着我才被打断了腰,但是警察不管,他们把李兴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后来还有个警察劝我,让我少惹他生气,这样也能少挨点打。
  季兇说最后一句话时有停顿,有思考。
  李云舒调阅到过这个卷宗,知道季兇还有话没说那人当时还说也少给我们添麻烦,成天就管你们家这烂摊子了。
  说这话的人没多久就被举报革职,但曾经的漠视和敷衍、甚至说是放纵的态度,给季兇造成的伤害,给李兴助长的嚣张也是真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没能说出话来。
  但你是个好人。季兇最后说道:有你这样的人在,说不定
  未尽之语被季兇一笑抿过,她垂下眼,模样显得有些落寞。
  收尾的定格画面过后,陆嵬终于喊了结束。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作为最后剧情的铺垫以及开始,这部分的戏里涉及到的道具和细节太多。
  但黎数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好,往往她的处理方式都能给人一种恍然和精准的感觉。
  期间补过一次在猪肉铺剁大骨头的戏,黎数抡刀的阴影又浮现了一次,这次不比道具模型,是剧组买的实打实的半扇猪,剁碎以后还要交给食堂的师傅处理加餐。
  那把刀是向附近猪肉摊的老板借来的,并不能算锋利,但剁骨头一绝。
  但时间紧任务重,随着拍摄进度向下深入,天气也已经从二伏走向了初秋。
  陆嵬在排戏时刻意考虑过,尽量将戏份按照正常时间线往前走,这也是她一定要选择夏天开机的原因。
  再有两个月左右就该杀青了吧?黎数掰着指头数。
  后面的内容只剩下了二分之一不到,但线索和重头戏都被压在后面。
  对。陆嵬说,今晚香铃姐就杀青了。
  最后一场下线的戏被安排在了杀青前,是绝对重量级的重情绪的戏份。
  而所有内容也是从这场戏开始进行巨大的转折。
  刘香铃的行程安排的太紧密,今晚拍摄完后就得坐凌晨的飞机离开,黎数没有一次次重来的机会。
  这让黎数的压力有些大。
  不要担心。陆嵬说:你一定可以。
  黎数闻言笑了笑,说:一定?
  陆嵬点点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嵬侧过头说: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导演圈开内部聚会的时候,你在很多导演口中的评价都很高。
  只是圈子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口碑高但不代表就一定合适。
  黎数当年在费鹤鸣那待了太久,所以导演最担心的就是被拉去和费鹤鸣比较。
  一旦拍不出演员在费鹤鸣手下的质感,那这个导演也会被更高口碑高质量的演员拒绝。
  这些原因陆嵬和黎数也早就谈过,而作为她的经纪人,裘夏也跟黎数聊过这事儿。
  所以从费鹤鸣手里走出以后,先给她接了《地心》,又给她接了《大院》。
  不同导演、不同类型、不同人设,在黎数刚出道的最初期,也最不容易被刻板印象定型的时候,裘夏和陆嵬就已经考虑好了黎数未来可能十年的发展。
  你就放开了演。陆嵬笑着说:我给你兜着。
  作为总导演,陆嵬的确有这个底气。
  片场人太多,黎数手里还捧着剧本,闻言膝盖撞了下陆嵬的。
  陆嵬人在监视器后,导演专用小喇叭没开,抿着唇,低下头微微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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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视器重新被搬到屋里,场地一切准备就位,全场都知道这场戏重要,在陆嵬喊了开始以后,一瞬间静声。
  沉默在蔓延。
  季繁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室内,桌面凌乱,面板上是长毛发臭的剩菜,她没有清理,目光死死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大门的门锁被扭动,季兇回来了。
  她不意外季繁在家里,手里带着从市场买回来的东西,和季繁的目光对上,本来打算去洗手的脚步停下,站在门边不再动了。
  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季兇将手里的东西撂下,露出了一个轻巧的笑。
  你爸死了,头被人砍下,下|体被凿烂,脸被野狗野猫啃得差点辨认辨认不出是谁
  季兇沉默着。
  季繁又问了季兇一遍,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季兇站在原地,目光静默的看着她的生母。
  她年纪还小,但太瘦了点,黑长发坠在身后,被简简单单的束成一个马尾,更显的身形单薄。
  季兇启唇,湿粘的空气混杂着汗水从她的脊背滑落,不应该是你想和我说什么?
  季繁很快失去耐性,愤怒的从桌后站起,你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
  季兇的身上有血迹,不难想是在哪蹭到的。
  你爸到底怎么死的?!你前几天回来的时候衣服上都带血,每天都从那卖猪肉的婆娘那买肉,对面住的那骚|货也总在小卖部跟你说话,我看见她在小卖部买锤子,还有隔壁那贱人生的死妮子!你穿的那身衣服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