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却吼道：“那是因为你摇摆不定！如果你、你对我……那他算什么？半年，半年你就带他见你爸？他明明比我还小！凭什么我不行？你就能断定他比我爱你吗？我们起码门当户对！起码我有能力赚钱！他呢？你到底在干嘛？你包养他是不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就像当初对我一样，把人当宠物养着，心情好就说爱他，心情不好冷漠他……”
“你永远都这样恶意揣测我。”严水寒彻底冷下脸，“还有，郝帅和你不一样。”
“那你当初也说过我和你所有前任都不一样！结果呢？结果还不是——”
“黎宇！”严水寒不耐烦打断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好，我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我就这么一个王八蛋，你别喜欢我了，我不值得，我不值得，满意了吗！”
黎宇心如刀绞，漂亮的脸蛋像白纸一般，他深吸好几口气，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质问严水寒到底爱没爱过他。
爱还是不爱。
爱过还是没有爱过。
严水寒和黎宇的视线交汇，两年的时光、两年的点点滴滴，目光融在一起，严水寒喉咙干涩，手心冒汗，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说？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严水寒，你爱过我吗。”黎宇的目光凝在他眼里，“我真的只是想听一句话……”
嘭！
郝帅破门而入，严肃地看着两人，他不想听这样无意义地吵闹持续下去，可还没来得及阻止，严水寒就当着郝帅的面告诉对方，没有。
没有爱过。
少年看见了，那个男人脸上的痛楚惊异参差不齐，传染力太强，郝帅的心脏都怦怦直跳，觉得胃里发酸。
郝帅又被黎宇撞了一下肩膀，对方哭着冲出去，他目光忧愁地追了追黎宇的背影，随后，失望透顶地看向严水寒。
郝帅怀疑严水寒这句“不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严水寒怕他会在意那句“爱”。
正因如此，恰恰如此，郝帅觉得严水寒太过懦弱，太过刻意，太过自欺欺人。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严水寒抿唇，他尴尬地注视着郝帅，走上前还解释：“我对他本来……”
“可你明明爱过他！”郝帅退一步，“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幼稚吗。你觉得我会在意这句话？那你连感情都不敢承认吗。”
严水寒喉结滚动，他小心翼翼牵过郝帅的手，“我不知道怎么……”
郝帅推开他，无奈叹口气，替严水寒追出去拦住梨花带雨、满脸是泪的黎宇，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头皮发麻，僵硬着要送黎宇出西乡。
黎宇回车上抽纸巾擦眼泪，郝帅自顾自从后座的书包里拿出戒指盒，递给他道：你带走吧，别难过。
黎宇用力攥紧盒子，他怒火中烧将其从窗口丢出去，噹哒！郝帅愣了片刻，看一眼倔强可怜的人，转身捡起来又塞给在他怀里。
黎宇气喘吁吁地瞪向他，一言不发。
付星从店里冒出来，他拖着好兄弟走到一边，远离战场，“我来吧！车钥匙给我，你过两天来县城取车。你还送他干什么，人家说不定恨死你了。”
“恨我什么。”郝帅固执道：“我没错。”
付星叹气，“那这男的也没错啊，寒哥分手三个月就找了你，他们有两年呢。”
“你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郝帅没好气，“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都没资格管谁对谁错，没有意义。”
“可我也不知道你和寒哥以后会发生什么！郝帅，我只是怕你和他一样。”付星担忧地注视他，“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郝帅锤了一下付星的胸口，将钥匙递给他，“辛苦你了，送他走吧。”
◇
第51章 掉眼泪
严水寒心境复杂，他没有说错，他觉得郝帅和黎宇不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没法比，自然也会区别对待。
付星开车带人走了。
严水寒洗了把脸，走出来发现郝帅正坐在店内，抽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烟。
“你在生气。”严水寒愧疚地走到郝帅身边，“宝贝，你在生我的气吗。”
郝帅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没有生气，他就是心情复杂，“一点点吧。”
“你为什么生气？”
“他都那样了，你何必说什么不爱呢。”郝帅挠头发不敢看他，“你就这点特别让我难受知道吗，你总口是心非，哥，我知道你性格是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能面对面说清楚，我不是强迫你给谁回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不好……”
严水寒低着头，“那你要我怎么说，他总是这样纠缠不休也不是办法。你在气什么，气我没承认自己爱过他吗。”
什么叫纠缠不休？郝帅都看出来黎宇过来绝对有担心他的成分，再不济两人分手也没断个干净、弄个明白，严水寒这里还有戒指，对方过来就好好谈谈，该说清楚的事说清楚，何必又如此争执一番。
郝帅用力摁灭烟，他站起来，神情阴沉，语气带着质问：“那你不爱他吗？你不爱他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两年，你不爱他为什么当初要照顾他，你不爱他为什么接受他的戒指，你不爱他……为什么会在梦里喊他的名字？你以为我是白痴吗？你今天就算承认又能怎么样呢，哥，你告诉我，这又能怎么样？”
“那过了的事有必要提吗？爱过的事……”
“当然有必要！”郝帅一怒之下狠拍玻璃柜台，“难道过了就过了？过了你就可以不承认吗？未来你是不是也能……”
也能这样对我。
郝帅不敢这样说下去，他知道自己小题大做，知道严水寒没有错，可他就是心里头不安加恐惧。
“那你觉得我会吗。”严水寒态度也强硬起来，“你到底在气什么？我明明是担心他伤害你，我只是想好好维持我们的感情！所以你心里也怀疑我对吧，怕我会这样对待你？”
“我为什么不能害怕？”郝帅眼里泛起泪，“你也答应过我会出柜，你也总是欲言又止，你也会沉默地看着我。哥，好奇怪啊，我明明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我也和他一样不安……”
“怎么可能！”严水寒慌乱地安抚他，“我不会！我只是觉得我和他不合适，而且他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郝帅擦泪深吸一口气，想挤出笑，但是挤不出来，“你难道不觉得他好可怜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看着他穿新衣服，做好看的头发，还带着行李箱过来，我觉得他好可怜。他明明是来跟你道歉的，可是你却一直误会他。他没有欺负我，他还怕你骗我感情。只是他和你好像，说话都带刺，刀子嘴豆腐心……”
严水寒见他这样，心疼地拉过他，“宝贝你别这样，不要说这些事情，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情难过。”他嘴里喃喃重复：“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处理好我的感情……”
郝帅心情特别乱，他任由严水寒抱着，“哥，我觉得我对不起他。我那时候明明知道你刚分手，还是想和你发生关系，我没想过他那么喜欢你……”
“别说了。”严水寒只顾贴着他的脖子摩挲，“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和他复合。我和他不合适，说了不适合就是不合适。”
“那我们呢？”
触到郝帅探究的目光，严水寒还是沉吟，“他和你没法比，你们不一样。”
郝帅要是也心大一点，他就会高兴。毕竟好像成为独特的唯一，怎么都值得高兴。可他天生不是这样的人，出身寒微，在生活里在学校那样的小型社会里，或者就在这个西乡，他从来没有受过优待。他知道人生很多事情没有平等，没有公允，在如此社会观的发展下，郝帅绝对不会认可这句“我和他不同”，他始终坚信未来“我和他一样”，所以，他更为忧愁善感地注视着严水寒。
郝帅的人生观就如此：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指望我和谁不一样，我不指望我有什么独特性。
越豁达开朗的人，越容易压抑情绪。
他的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看吧，连你也拿这样的话敷衍我。
被郝帅这样凝视，严水寒喉头发酸，他害怕地搂紧郝帅，看他脸色稍霁，又想到刚才对方生气的模样，男人情不自禁慌张，“你怎么了？”
郝帅闭眼说：我只是对你有点失望。
失望吗。
严水寒脸色铁青，他看着郝帅冷漠而沉着的样子，心里都伤透了。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郝帅也要误会他。
郝帅扭开脸深呼吸，摆出一副无奈又没办法的表情，严水寒鼻头一酸，眼眶湿了，他脑子里就剩郝帅这句“你让我失望”，回荡着、吵闹着，嗡嗡响。
从小到大，严水寒都特别要强。
因为妈妈是老师，在小学的时候班主任都时常念叨他母亲名字，为了不给她丢脸，严水寒回回都争做第一，讨大人喜欢。往后初高中，虽然严华对他没什么要求，可这让严水寒更加努力，他不想让父亲辛劳之后还操心。毕业去当护士并不是严水寒愿意的，而是严华听了一位旧友的话，说那边有副院长的关系，又能靠家近，要不就试试看？算起来也是半个“铁饭碗”，不求他大富大贵，未来有熟人帮衬，肯定不差的。尽管严水寒特别抗拒，还累得要死不活，还是咬牙坚持，他不想让父亲失望，不想让别人对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