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火把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晃,众人只能勉强看清三人的动作。对于青衣人来说,,要靠近王正似乎一点都不难,但他们不着急,显然是在耗。见此情形,王子安从哥哥取来魏刀就要上前,却听见咣当一声,抬头便看见王正几乎把长刀架在了那个拿着螺旋剑的人的脖子上——当然,对方也举起自己的剑挡住了攻击。
没有这么简单,不可能这么简单。
“我苦寻不得,看来就是你们了!!”
两人像是停在半空一般,双方难舍难分,如若这样,王正最终可以占优势的——
可还有另外一人。
她自己握着刀奔向那另外一人,同时看见卢亟以极快的速度跃起,却被更快的速度打翻在地。接着是自己。
然后是王正被弹开,然后是这人上前与王正凌空过招,然后是王正在喊“原来是你!!”
然后王正在逐渐缓慢的招式中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有人在尖叫大喊,她没有,她只听见王正喉咙里因为冒血而出现的咕噜咕噜声,看见爷爷望着自己,眼神里的情绪她难以分辨。
她看见爷爷把长刀扔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扔到自己手里,然后倒地。
青衣人霎时无处可寻。
王正当时就死了,死的时候,崀山上的居觐和白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洗清了冤屈。但冤屈洗清,不代表就没有了麻烦事。两人聊天的时候,偶尔还会提起,当初那群在终南山袭击白藏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和后来的一大堆事情有关系?
白藏还在笑说那可是两人的媒人,说得居觐脸红。
这是一个九月底的深秋晴朗的深夜,王子安卢亟正在扶灵回颍川的路上,居觐和白藏还在沉沉睡着,崀山无极派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沉沉睡着——突然就有一群黑影凭空出现,翻上房顶,放出带火的箭簇,未几便闹得整个宅院火光冲天。几个反应快的弟子,在慌乱中从自己屋里跑出来,想去救火,走大门口立刻被□□结果了性命。
白藏跑出屋来,见无极派普通弟子根本不能抵挡攻击,立刻回屋取出九节鞭,跃至房梁嗖地一声就划开三个来者的脖子。火光之下,她看见来者身上正穿着熟悉的黑鸦青衣,也戴着黑色面具。
此地乃是整个崀山之中的至高至险之处,穿越密林、越过重重机关才能进来,不知道的路的人根本无法找到路径,就算知道方位也会被山下看守的弟子发现或被机关打中——能够避开这一切的只有一条山崖上的密道,她们到扶夷江边放河灯的密道。
但非本派弟子根本不可能知道。
李毓在下面一声大喊,白藏立刻转身赶过去。
本来居觐被白藏摁在房内,她刚刚可以勉强行动自如,内伤尚未痊愈,顶好是一动不动;但听到外面的打斗哀嚎之声,就算没有白藏没有所有往事她都忍不住,何况如今?她立刻拔剑跳到屋外,先打晕了几个放箭的喽啰,接着便加入李毓和白藏、与那三个的青衣人打起来。
一交手,居觐立刻发现三人中使棍和使拐的人正是当日在终南山袭击白藏的两人。但还有一个青衣人,身高肩宽,使用一把扭成螺旋、怪里怪气的银灰色长剑。她一参与战局,肩伤阻碍行动,躲棍稍有偏差,便险些被打中,幸亏白藏立刻发现,鞭子一甩将铁棍挡开。这是白藏爱她心切,但谁料这一招立刻被拿持剑之人发现,此人再不搭理白藏和李毓,直奔她而来。
匆匆几招,她就知道此刻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只是自己内力不济发挥不出剑法的能力,更是对方的剑法实在高超——虽然招招奔着夺人性命而来,居觐却实在觉得对方的连身体移动的姿态都透着翩翩风度,若不是来杀自己的,自己大可为对方的叫好。白藏和李毓自然也知道她不是对手,一旦摆脱那棍与拐一长一险的纠缠就过来救她,却总被面前这人的掌法和拳法给挡开。这人的左右手轻易可以在剑法掌法拳法之间切换,甚至一度将剑抛到半空,一脚踹向自己,左手掌右手拳地和李毓对打,完全没有问题。
那一腿很眼熟——她在逃跑和间或攻击继而继续逃跑的过程中想着——就是棍法!难道说此二人是师徒?
白藏此刻正一个人应付那两个,就如同往日重现,只是换了时地。她心中的愧疚自责与怀疑揣测一下灵光乍现,嗖地一声奔那持棍之人而去,正是她练得最熟的惊剑。
眼看着对方将棍子舞成盾牌,她依然向那圆心刺去,让白藏一个人去对方那个用拐的家伙好了,毕竟已经渐渐占了上风,而她只管逼迫对方,她只要刺上去她就有把握——
就在剑尖即将碰到铁棍的那一刻,她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她一向能够做到如此细微,但也是此刻力量与能力的极限——刺,撩,顺手沿着棍身一路劈下去,虽然置自己于对方铁棍的打击范围内,依然逼迫对方松开了右手。
李毓机敏,正从追着持剑的青衣人从后面赶来,见状将自己的佩剑一掷,持棍的家伙只能腾出左手与右手一道合掌夹剑。白藏见机不可失,手上鞭子虽被使拐者拉住,却能见机行事一脚踹起一块地上的碎墙砖,学居觐石子儿打猎的招数,挥手一甩,持棍者分身乏术,应声殒命。
居觐落在地上,摔破伤口,血流如注,她却忍住不出声,还想站起,看见背后那持剑的青衣人回头对李毓砰砰砰就是数拳。李毓闪躲有方,只有左手受害——却也哀嚎一声,跌倒在地。
恰在危机关头,那用拐的跳上房顶,漆黑的面具下传来哨声。使剑的立刻停住,仿佛有十万分怒气一般,缓缓回头向用拐之人的方向。
又一声急促的哨音。
接着两人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第三十章
“那是岳元彬...应该是...”李毓躺在床上,呼吸沉重,每一次呼吸他的胸腔都微微抬起、然后深深落下。近来为了救居觐,他的损耗已是不小;在与岳元彬——如果那真是的话——的较量中,他本不落下风,奈何最后那一下被打断了左手。那一刻岳元彬是那么愤怒,简直不可思议,所以说是什么让他——
“死的那个,也许是他的弟子,叫毛元昊,我记得。或者什么别的...别的人......”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了。”白藏坐在李毓床边,号完脉,把李毓的手放回被子里。“你先休息。”
李毓还要问:“居觐那孩子...怎么样?”
“她没事,别担心。”
说完对李毓笑了笑,她便起身,走出门去,对走上来的弟子打招呼,询问安葬死者、修复建筑、以及车马安排的情况。弟子们说都安排好了,只等师伯决定。
她其实决定好了,昨日居觐已经同意,两人明日就会下山去。
一边往两人的住处走,她一边低头思考李毓的话。因为那剑所以猜是岳元彬?李毓说他多年前下山、恰好捡到骆承瀛的那一次,正是岳元彬被韩家兄弟逼迫、从龙门派出走的时候。他与岳元彬有一面之缘,记得对方相貌堂堂,和韩家兄弟的猥琐有云泥之别。江湖传说岳元彬从龙门派带走一件神兵,便是这螺旋剑。当然,也许是,也许不是,那剑压根就没外人见过。李毓说像岳元彬这样的人,不至于半道死了然后剑被夺走,更何况来者武功高强,还有一个使棍的弟子——棍法那么好,不是少林,就是龙门。
他们把死者的遗体浅藏在山下。仔细修复了机关。白藏说,等我们走了,你们再回去的时候,只要检查标记无误,就把机关锁死,通道也堵死。
她得走,否则岳元彬会再回来的。他会来复仇,或者还有别的目的——那个一直躲藏在幕布后面的神秘目的。她不知道是什么,如果一切正如之前她和李毓所猜测的那样,那她实在想不出岳元彬为什么跟着自己——反正目标不是李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有值得争夺的利益,谁也没有挡谁的路——只能是自己。自己身上一路拖泥带水沾染的麻烦更像是言之凿凿的不祥异兆。她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相信自己和居觐再留在山上只会给李毓带来新的麻烦、让剩余的弟子丧命,而离开崀山、堵死一切通路,等于分散风险:无论是对着自己还是李毓来的,都各有五五开的机会毫发无伤。
那天她和居觐讨论此事,她一心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没想到居觐点点头,继而又猛地摇头,“怎么了?”她问。
“我想...那天要不是我恢复得太慢,李掌门不至于这样,他都是为了我.......”
她立刻安慰,说既然行侠仗义,又是友人,岂能在乎这些?这是他愿意做的,受伤非你故意的等等,唯独不提“你也明白”这四个字,极力不想把这一切牵扯到居觐的心里去。末了她问,“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崀山,去苗疆?”
还不等她说出什么只有走了才能保崀山安全之类的话,居觐就答应了,“这样也好,要追就追我一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