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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手抹去面上伪装,将每个舱门打开之后,转身直奔甲板。
  放眼望去,官府的人马已控制了其余船只。
  还未来得及细看,身后忽有刀风袭来。
  谢廷玉倏然矮身,手腕一翻,横刀精准刺入偷袭者腹部。还未抽刀,又有数名敌人同时扑来。
  手上这柄横刀质量太差,刚刺入一名敌人的咽喉,便死死卡在骨缝间,再难拔出。她索性弃刀,赤手空拳迎战余下众人。
  可即便是用手,对付这些虾兵蟹将仍是游刃有余。
  袁望舒带人赶到时,正撞见谢廷玉一个利落的背摔,将敌人狠狠掷入河中。她双手空空,面上残留的血迹与未擦净的疤脸妆容混作一团,在火光映照下宛如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她刚要命人掷刀相助,却见谢廷玉已然俯身拾起地上一截粗绳。
  只见谢廷玉手腕一抖,绳套如闪电般飞出,精准套住另一人脖颈。随着她手臂猛地一抡,那人便如破布袋般被甩入水中。
  这一幕看得简直是让人惊讶连连。当真是神力啊!
  “哎!望舒娘!”
  那恶鬼突然扭头喊道,声音里半点杀气也无,“带帕子没?血糊眼睛里了。”
  袁望舒:“…………”
  有袁望舒相助,谢廷玉周围的敌人顿时被清空。趁着这个空档,她又问袁望舒要帕子擦脸。
  袁望舒一边递过一把横刀,一边回头问亲卫有没有人带帕子。最后排一名亲卫匆匆递上一块粗布帕子。
  她接过一看,这帕子质地粗糙,还带着沙粒般的触感,明显不是贵族用的上等丝绢。
  袁望舒眉头一皱,“这帕子太糙,换一块。”
  谢廷玉却不甚在意,一手接过,三下五除二擦净脸上血迹和残妆,随即手腕一抖,那沾血的帕子疾射而出,正中一名匍匐逼近的偷袭者面门。
  她身形如电,掠至近前。寒光闪过,横刀一旋。
  咕噜噜,一颗头颅滚落甲板。
  她拍拍手,“没事没事。能擦干净就行,我不讲究这些。”
  袁望舒嘴角抽了抽,目光在滚落的头颅与谢廷玉若无其事的神情间转了一圈,“还真的是不讲究。”
  雨幕潇潇,船板上血光冲天。刀剑相击之声,惨叫哀嚎之音此起彼伏,在河面上回荡不绝。
  待最后一名敌人倒下,云开月现。清冷月光洒在斑驳血迹上,映出一片肃杀。
  “除却此处,还有那后山佛寺处还藏了
  几个。”
  谢廷玉手中横刀滴血,刀尖垂地泛着寒光。她一脚踢开脚边尸首,“派些人,随我去佛寺拿人。”
  “佛寺?”袁望舒眼露疑色,“这建康城郊的佛寺不说上百,少说也有数十座,你知是哪一处?”
  谢廷玉斩钉截铁道:“自然知道。颍川庾氏那位带发修行的家主在哪座寺庙,我便去哪座。”
  袁望舒还未来得及细想颍川庾氏与此案的牵连,就见谢廷玉已带着几名谢氏精锐转身离去。她急忙点了几名袁府亲卫跟上,亦有几个主动报名前去的。
  袁望舒扬声道:“你先去。待我处理完此处残局,即刻与你会合。”
  谢廷玉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身影已没入夜色。
  月光如水,一队黑影沿着蜿蜒小径疾行。铁甲与刀鞘偶尔相击,发出细微的铮鸣。
  谢廷玉一行人抄小路疾行,很快便抵达目的地。正往后山僻静处行进时,她耳尖忽地一动。树影婆娑间,骤然跃出十余名黑衣蒙面人。
  竟有人在此设伏?
  谢廷玉原以为夜袭佛寺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未料反遭埋伏。是谁走漏风声?又是何人能未卜先知?
  黑衣人目标明确,全然不顾外围护卫,手中环首刀寒光凛冽,直取被护在中央的谢廷玉。
  夜色中,袁氏与谢氏的人马早已混作一团,难分彼此。
  岑秀拼死护主,身上已中数刀,却仍咬牙紧贴谢廷玉身侧。她一个侧滚避开凌厉刀锋,抬头却惊见原本护卫谢廷玉的几人突然倒戈,举刀向谢廷玉劈去。她嘶声喊道,“少主人当心!”
  谢廷玉闻声旋身,手中横刀如银龙出海,同时架住四把袭来的环首刀。刀锋相击,火星四溅。正欲反击时,眼前忽地黑影幢幢,一阵眩晕袭上心头。左臂骤然传来的剧痛反倒驱散了这股昏沉。
  她心念电转。今日出门前并未食用任何不妥之物,那杯清酒也无异样。
  是那块帕子!
  若在平日,这等围攻不过小菜一碟。但此刻药力发作,谢廷玉顿觉力不从心。尤其眼前这名步步紧逼的刺客,招式狠辣刁钻,绝非世家府兵的路数,倒像是江湖上刀口舔血的赏金杀手。
  那泛着幽黑寒光的刀锋,分明淬了剧毒。
  转瞬间,随谢廷玉前来的亲卫已所剩无几,敌人却如潮水般涌来。岑秀目眦欲裂,拼死冲杀到她身侧。
  又是一柄环首刀迎面劈来,谢廷玉屈膝后仰,刀锋擦过面门,几缕青丝飘落。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原本倒地的刺客突然暴起,利刃狠狠刺入她大腿后侧。
  谢廷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面前刺客抓住破绽,横刀直刺而来。
  “少主人——!”
  岑秀的嘶吼声中,那柄横刀已贯穿谢廷玉胸膛。刀尖自后背透出,鲜血顺着锋刃滴落。
  谢廷玉咬破嘴唇,在剧痛中凝聚最后气力,手中横刀自下而上,狠狠捅入刺客咽喉。
  两人同时倒地。
  鲜血在谢廷玉身下蜿蜒成河。她睁着双眼,望着无尽夜空,感受着生命随血液一同流逝,体温渐渐消散在寒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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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填补三十三章姬怜所做之梦伏笔。
  怜怜要大哭特哭了
  第80章
  剧痛如蛛网般从伤口蔓延开来,将谢廷玉全身紧紧缠绕。
  她浑身脱力,唇瓣轻颤,疼得说不出话来。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魂魄附体重生的奇遇。这般机缘,想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吧?
  从老天手里借来的这十多年,原来此时此刻是终于要还回去了吗?
  “……怜怜……”
  嘴唇只剩微弱的张合,无意识地溢出两个字。当得知她的死讯时,姬怜会为她而痛哭吗?
  大抵是人将死时脑子混沌,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偏偏想起这个。
  她抬眸,眼睁睁地看着全场仅存的唯一一名刺客,奋力从地上支起来,手举着匕首,一步一步靠近。
  “不——!”
  同样重伤倒地的岑秀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拼命向这边爬来。
  谢廷玉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那把高高扬起的匕首。
  寒光下坠的刹那,破空声骤响,一支羽箭精准贯穿刺客太阳穴。匕首当啷落地,刺客轰然倒下。
  岑秀见状,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全身气力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谢廷玉依稀看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双眼,坠入无边昏沉。
  “谢二!”
  崔元瑛一见血泊中的谢廷玉,顿时骇底魂飞魄散。她双唇剧烈颤抖,语不成句,“这、这……这是……”
  “谢二!快醒醒!”她六神无主地就要伸手去摇晃。
  “住手!”
  袁望舒厉声喝止,一把拍开崔元瑛的手,“她伤得这么重,你是要她的命吗?!”
  “我看你才是要少主人的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岑秀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衣衫破碎处露出翻卷的皮肉,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
  岑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土地,染血的食指颤抖地指着袁望舒,“就是你,假意派人支援,实则是蓄意谋害。”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人神色各异。
  崔元瑛最先暴起,想也不想地一把揪住袁望舒的前襟,“袁望舒,没想到你是如此卑鄙。当真是小人一个!”
  “当时若不是谢二,你早死在回建康的路上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
  “荒谬!”
  袁望舒猛地挣开,看着谢廷玉的伤势又急又怒,“我若存心害她,会指名道姓派这些护卫去吗?这是为了昭告自己的罪行吗?”
  她冷眼看去,依稀辨得此人是谢廷玉的贴身亲卫,“区区亲卫,也敢血口喷人?”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你给人使的绊子还少吗?”崔元瑛抡拳就要打。
  “都住手!”
  王兰之厉声喝止,迅速分派任务,“去寺里借辆马车,就说是琅琊王氏相借,届时自会重利相谢。”
  又吩咐廷尉台的差役,“把寺庙翻个底朝天,定要找出其余被拐之人,敢阻拦者以妨碍公务论处!”
  岑秀强撑着一口气,朝王兰之恳求,“王统领,求您速送少主人回谢园,她伤得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