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媛听了好笑,且摇了摇头,“难道我对高公子不好吗?”
高洛书霎时语塞,急得还是迈进了屋里,“不一样,你待我就对他,分明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比如、比如……比如你不会一从别人嘴里听到我的名字就开心!”
宋宝媛愣住。
恍惚片刻,她眉头紧锁,“哪有?”
“有!”高洛书不满道,“你就是……”
看到她的脸色,顿时不敢再说,将委屈压下。
“高公子不要胡说。”宋宝媛垂眸,“我有事要忙,还请高公子暂避。”
高洛书脚步迟疑,废了半刻钟,才在几步就可以走出去的屋里消失身影。
他出了门脚步便利索了许多,满脸不高兴地往楼下走去。
忽地,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闪过,带起的风掀起了他的发。
高洛书:“?”
什么东西从他跟前窜过去了?
待他看清时,那人影已经闯进了宋宝媛所在的房间。
“呼!”
宋宝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又大口喘着气、耳鬓通红的谢予朝发愣。
谢予朝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怎么跑成这样?”宋宝媛回过神,从袖口摸出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
谢予朝看向她的手,“啪嗒”一下,将彼此手中物件交换。
宋宝媛眼睁睁看着自己掌心多出一个热乎的纸袋。
香味有点像糖炒栗子。
“我能不跑快点吗?”谢予朝长舒一口气,“楼下那些人跟逮兔子一样逮我,我还以为我犯事了呢。”
宋宝媛被他埋怨的小表情逗笑,“谁让谢公子才情斐然,短短几日便声名远扬呢。”
虽然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但谢予朝还是觉得此话中听。
宋宝媛打开纸袋,往里头瞧了瞧,还真是糖炒栗子,香味扑鼻。
“这是哪来的?”
“我今日出门,本是去云涧斋买笔墨的。但见隔壁铺子门前的人排起了长队,便好奇地去瞧了瞧,是家卖糖炒栗子的。”
谢予朝解释道,“我心想,一个糖炒栗子凭什么要那么多人浪费时间排队,就问了问。有人说,他家糖炒栗子京城一绝,和别家的都不一样,来晚了有钱都买不着。还有人说,自家小姐好这一口,所以天不亮就来等着了。听他们吹得跟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一样,我便也买了一包。”
宋宝媛像听了个故事。
谢予朝往前倾身,捧起了自己的脸,“你替我尝尝,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你自己怎么不尝?”
“我不爱吃这个。”
宋宝媛心中狐疑,“不喜欢你还买它做什么。”
“凑个热闹嘛。”谢予朝说得理直气壮。
宋宝媛掂了掂纸袋的份量,满满当当,而且还是热的。云涧斋离茶楼可不近,正常带过来,即便是坐马车,也应该凉了才对。
“你尝尝嘛。”谢予朝见她迟迟不动,催促道,“你不趁热吃一口,我不白买了吗?”
宋宝媛倒出几颗放在手心,“好吧。”
只是她青葱般的手指刚刚捏起栗子,就被谢予朝夺了去。
宋宝媛抬眼困惑,“怎么,又不给吃了?”
“忘了还用剥,还是我来吧。”谢予朝无奈,“你这手,哪像是会干这种粗活的。”
剥个栗子算什么粗活,宋宝媛失笑,却在看到他认真神情时僵住。
想起了刚刚高公子的话,此刻心里的感觉,竟然连她自己都难以言说。
“给。”谢予朝递回剥好的栗子时,才发现她在盯着自己,“嗯?”
宋宝媛佯装镇定,捏起栗子,在他的注视下,送进自己嘴里。
“如何?”
甜的,但不腻,宋宝媛认可地点头,“是不错。”
谢予朝笑而未语,默默剥开下一颗。
他盯栗子的时候,宋宝媛盯着他。他抬头时,宋宝媛又适时挪开目光。
尤恐被发现,宋宝媛随口转移话题,“你买的笔墨呢?”
谢予朝的眼皮跳了跳,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买了这包糖炒栗子就没钱买笔墨了。
“咳,我惯用的松香纸比较昂贵和稀有,这段日子云涧斋没货。旁的也不喜欢,所以就没买。”
“这样啊。”
宋宝媛没觉得有什么好怀疑的。
“砰砰。”
敲门声有些不合时宜。
本该在家的江珂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还单用左手抱着江承佑。
霎时令气氛变得古怪。
宋宝媛微怔,完全意料之外。
“你、你们怎么来了。”
她站起身,“承承,你怎么没去学堂?”
回答她的是勉强勾唇的江珂玉,“今日夫子有事,所以我接他回来了。”
“你怎么还抱他?”宋宝媛伸手欲接过儿子,“不会扯到伤口吗?”
江珂玉避开了她的手,“他看我平日都抱妹妹,非闹着说我不抱他,就是我偏心。”
他说着,绕开了宋宝媛,走向屋内,自然地在谢予朝对面坐下。
他看到了桌上的糖炒栗子,也看到此刻谢予朝拿在手里把玩的帕子。
这家伙像是故意的,他认得,那是阿媛的帕子。
“娘亲不是跟你说过,爹爹受伤了吗?”宋宝媛折回,挨在儿子身旁坐着,“娘亲抱好不好?”
“不!”
江承佑坐在爹爹腿上,抱紧了他的胳膊。
宋宝媛不解,这孩子不是最怕他爹爹了吗?今日怎么转性了?
“你也别说他、还有岁穗闹腾。”宋宝媛眉头轻蹙,“小孩子不懂事,你自己不知道疼吗?大夫要你好好休养,你不是有事要忙,就是到处溜达,哪有一刻消停的?”
江珂玉:“……”
这是教训他吗?
他面不改色,凑到江承佑耳边,小声蛐蛐,“你娘好凶啊。”
宋宝媛:“?”
哪有?
而且她听得见。
江承佑睁大眼睛,看了看娘亲后,踩在爹爹腿上借力,伏到爹爹左肩上。他还将小手括在嘴边,贴着爹爹的耳朵动了动嘴。
“承承!”宋宝媛感到不可置信,“你也觉得娘亲凶吗?”
江承佑像是感到害怕般缩了缩身子,把脑袋埋在爹爹颈窝里。
“承承?”宋宝媛感到奇怪,没忍住动手,试探地戳了戳儿子的后颈。
江承佑不知在捣鼓什么,扭了扭身子,晃了晃脑袋。
“娘亲抱好不好?”
宋宝媛又问了一遍,且将胳膊环上儿子的腰。
就在她即将用力,强行将孩子抱走时……
“唔!”
江承佑突然转身,还惊呼,把宋宝媛吓得肩膀一颤。
花瓣在她头顶散开,再落到她脸上时,令她快速眨了眨眼。
江承佑扑进她怀里,手里攥着一把粉嫩的杜鹃花,“好看吗娘?送给你!”
宋宝媛哑然失笑,将他搂进怀里,语气变得宠溺,“你哪里弄的?”
“我和爹爹给你摘的,你喜欢吗?”
“嗯!”
宋宝媛低头回应时,眼前蒙上了阴影,耳鬓染上了片刻的温热。
江珂玉的手,自然又亲密地拂过她的耳后,捡走一片夹在她头发里杜鹃花花瓣。
屋内的氛围,愈发诡异。
第77章 胜负
待宋宝媛抬头时,江珂玉的手已经携着花瓣抽离,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先看向了对面的谢予朝,但在视线相撞的瞬间,她又匆匆收回了目光。
“谢公子怎么也在这里。”江珂玉寒暄般问。
谢予朝轻笑,语气随和,“自然和江少卿不同,有人期盼在下来此,不敢不从。”
才不像某些人一样不请自来。
确实很多人盼着,宋宝媛心想,楼下一大片。
谁?江珂玉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既然这么巧,江少卿看着也不像有要紧事的样子,不如,把上次没有结果的棋,继续分出胜负如何?”
谢予朝笑意无害,“刚好在下过目不忘,可以复原棋局。”
心知是挑衅,但江珂玉并不看向对面,而是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漫不经心道:“谢公子多虑了,当日棋局,江某并没有忘。”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略带轻蔑,“谢公子想要再决胜负,随时可以。”
宋宝媛心中狐疑。
听来不像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感觉真是奇怪,甚至有点……硝烟弥漫。
屋内无人言语,慢慢只剩棋子落局声。
许是他们太过认真,连江承佑都老老实实。他窝在娘亲怀里,实在无聊,所以小声问:“我可以出去玩吗?”
宋宝媛点了点头,“但是不可以跑出去哦。”
江承佑重重砸了下脑袋,然后向外头跑去,与端着茶水进屋的岑舟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