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这辆车最终还是平稳地停在纪清雨的公寓楼下。
  傅寒似乎有些舍不得放开,停好车后,又拉着纪清雨的手,指尖摩挲着对方微凉的指节,眼神黏在纪清雨的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纪清雨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抽回手。
  傅寒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手指勾住纪清雨的手指,又晃了两下。
  纪清雨的耳廓更红了。
  傅寒总是擅长用这些伎俩。
  纪清雨推门下车,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通往公寓楼的狭窄巷道。傅寒一直注视着纪清雨的背影,直到完全融入巷道的阴影之中,才缓缓收回视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纪清雨独自走在巷道里。路灯年久失修,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路。
  周围很安静,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和负责人的对话里,思考着舞台剧的情节,试图驱散心头涌现的莫名的不安。
  傅云生跑了——这件事他有所耳闻。他和傅云生只有匆匆一面,却也明白,这种人绝不会甘心就此失败。
  正想着,思绪戛然而止。
  面前,高大的人影毫无预兆地堵住了巷子的去路。纪清雨心头一凛,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同样体格的彪形大汉,封死了退路。
  紧接着,一个他绝不想在此刻看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傅云生。
  纪清雨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悄无声息地将手伸进口袋,凭借肌肉记忆,飞快地按下了手机侧边的紧急呼救按键。
  “你们要干什么?”纪清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云生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积压已久的怨毒和疯狂:“没什么,找你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纪清雨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寻找着可能脱身的空隙。巷道太窄,前后被堵,几乎是绝路。
  “那可由不得你。”傅云生嗤笑一声,眼中只剩下鱼死网破的决绝,“带走。”
  两个大汉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架住了纪清雨的胳膊。挣扎是徒劳的,力量悬殊太大。纪清雨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急呼叫接通了。
  “傅云生,你……”纪清雨还想说什么,试图拖延时间,一个黑色的头套却猛地罩了下来,视野瞬间被剥夺。他被一股大力推搡着,踉跄地塞进了一辆车里。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
  “你也不要怪我,”傅云生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彻骨的恨意,“要怪就怪傅寒逼得太紧。”
  车辆启动,在颠簸的路上行驶。纪清雨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分析着当前的处境。“你绑了我,是要跟他交换什么?”
  “换什么?”傅云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冷冽下来,如同淬了毒一般,“等他来了,我要他亲眼看见你是怎么死在他面前的,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为什么?”纪清雨继续问,语气依旧平静,“你好不容易才逃掉,为什么不远走高飞,非要回来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傅云生猛地凑近,一把扯下纪清雨的头套,动作粗暴地拽住他的衣领,勒得他几乎窒息,“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之前的计划早就成功了,那些资料早就到手了!傅寒和傅云柏,早就该一起去见阎王了!你说为什么,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极近的距离下,纪清雨能清晰地看到傅云生眼中布满的血丝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疯狂。
  “我还以为,”纪清雨因为缺氧,脸色有些发白,但声音却奇异地保持着轻柔平淡,“你是为了纪燃呢。”
  他清晰地感觉到拽着他衣领的手猛地一紧,“他为了你,被傅寒报复,身败名裂,为了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你难道,不是为了给他报仇吗?”
  “闭嘴。”纪清雨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傅云生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他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将纪清雨狠狠掼在座椅靠背上,随即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颊上。
  剧痛袭来,纪清雨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后脑勺也因为惯性磕在坚硬的椅背上,带来一阵眩晕。他偏着头,急促地喘息着,嘴角渗出血丝,但那双看向傅云生的眼睛,却依旧清明冷静。
  车辆最终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前停下。纪清雨被粗暴地拖下车,推搡着进了仓库。里面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傅云生似乎并不急于动手,他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等待着最重要的观众入场。他命人将纪清雨绑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则焦躁地踱步,时不时看向仓库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并没有多久,但在这种极度的压抑下,时间感已然模糊。仓库外,终于传来了引擎声,然后是急促而坚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哐当——”
  生锈的铁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刺目的光线涌入,大概是车灯,傅寒孤身一人出现在门口。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被绑在椅子上的纪清雨,尤其是在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和红肿时,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傅云生被他的速度惊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纪清雨,“是你?”
  “你敢打他?”傅寒的声音里蕴含着强烈的怒意。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一时之间,连傅云生带来的那几个彪形大汉,都不敢轻易上前。
  傅云生被傅寒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但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他像是为了壮胆,猛地揪住纪清雨的头发,迫使他对准傅寒的方向,另一只手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弹簧刀,“啪”一声弹出刀刃,紧紧贴在了纪清雨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触及皮肤,刀刃轻易地划破了表皮,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在纪清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傅寒像被瞬间施了定身咒,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抹血色,瞳孔紧缩,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他不敢再动分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时刻,纪清雨盯着傅寒,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一个极其隐晦的信号。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纪清雨猛地将头向后一撞,后脑勺狠狠撞在傅云生的鼻梁上,紧接着他用手肘拼尽全力撞向傅云生持刀的胳膊。
  傅云生猝不及防,鼻梁传来剧痛,持刀的手臂被撞得一偏。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纪清雨抢先动作。
  当啷一声,小刀脱手,掉落在水泥地上。
  傅寒猛地甩开旁边试图扑上来阻拦他的人,几步冲到傅云生面前,一拳狠狠砸在对方脸上,傅云生惨叫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
  傅寒看也不看他,一把拉住刚刚挣脱绳索的纪清雨的手腕,转身就向仓库门口冲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傅云生捂着脸,含糊不清地嘶吼着。
  手下们如梦初醒,纷纷抄起旁边的棍棒冲上来。纪清雨感觉脸颊上一阵刺痛,刚才激烈的反抗中,似乎被刀刃的余锋划到了。但他顾不上这些,跟着傅寒拼命向外跑。
  身后风声袭来,一个手持棒球棍的打手已经追到近前,挥棍就朝着纪清雨的后脑砸下。
  “小心。”傅寒想也没想,猛地将纪清雨往自己怀里一带,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记重击。
  “砰!”闷响传来,傅寒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傅寒!”纪清雨失声惊呼,心脏几乎骤停。
  “没事!”傅寒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冷汗,却强撑着,回身一脚将那个打手踹飞出去,拉着纪清雨继续跑,“快走!”
  两人冲出仓库,外面停着傅寒开来的车。他们迅速拉开车门上车,傅寒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猛地发动引擎,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然而,傅云生显然做了充分准备。仓库外并非空无一人,几辆看起来破旧不堪的面包车同时启动,从不同的方向围堵过来,显然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傅寒面色冷峻,双手紧握方向盘,在狭窄破败的厂区道路上左冲右突,试图甩开追兵。但对方车辆太多,始终紧紧咬着不放。
  “他疯了……”纪清雨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车灯,声音发紧。
  傅云生确实疯了。身后的车辆不顾一切地加速,狠狠朝着傅寒车的侧后方撞了过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同归于尽。
  危急关头,傅寒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同时对纪清雨喝道:“抓稳!”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电光火石之间,傅寒硬生生地将车体打横,用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姿态,将自己所在的驾驶座车门,精准地对准了身后那辆即将撞上来的面包车的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