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架势，跟绑也差不了多少。”程老爷子轻哼一声。
“哪能啊。”孟宁书笑容不变。
“我要是说不去，你怕是要在心里骂我这老头子不识抬举，骂到过年吧？”程老爷子慢悠悠地又呷了口茶，抬眼看他。
“瞧您这说的，我哪能是那种人，”孟宁书摆手笑道，“那这事就算说定了，我等下就给老太太打个电话，让她收拾间屋子出来。”
他顿了顿，又状似随意地问：“您对住宿有什么要求吗？”
“随便。”程老爷子语气淡淡。
“成。”孟宁书笑着转头看向陈飞洋，“得委屈你跟让之挤挤了。”
“啊？不是可以让序哥跟……”陈飞洋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慌忙改口，“好好好！没问题！程，程伯伯，我那间屋朝阳，又宽敞，您住再合适不过了！”
祁让之在一旁使劲抿着嘴，可那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翘，压都压不住，整张脸憋笑憋得通红。
孟宁书又接了一句：“实在不行飞洋来我屋里，沙发上也能凑合一下。”
陈飞洋的目光在孟宁书和程延序之间来回扫了扫，最后瞪了孟宁书一眼，闷闷地挤出几个字：“我睡不惯沙发。”
这反应完全在孟宁书的预料之中。
程老爷子在场，有些话陈飞洋不敢明说，不然，就刚才那通安排，他早该炸毛了，毕竟，谁愿意不识趣地去当那个碍眼的电灯泡呢。
祁让之扭过头去面朝墙壁，眼看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让之你来我屋里挤挤？”孟宁书连忙追问。
“我跟隔壁的小鸡崽们处出感情来了，”祁让之强压着笑意答道，“少了它们每晚亲切的问候，我会睡不着的。”
第101章 多喝热水
“大哥！您轻点成吗？”孟宁书抬手在黑衣壮汉的胳膊上拍了拍。
黑衣男依旧面无表情, 一把就将他从床上捞起，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直接摁进轮椅里。
“您能不能让他稍微温柔点？”孟宁书只好扭头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程老爷子求助。
程老爷子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朝黑衣人微微抬手示意。
“是！”黑衣人沉声应道，低头朝他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微笑。
孟宁书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目光移开, 那笑容实在让人没法直视。
他干脆闭上眼睛, 不再去看那张违和感十足的脸。
黑衣人手里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孟宁书松了口气, 这两条裹着石膏腿, 今天看来是能安然无恙了。
“程伯伯，您也让这哥们温柔点行不行！”陈飞洋立刻扯着嗓子跟上。
孟宁书闻声转头，正瞧见陈飞洋床边那黑衣人板着脸，一手托着他没受伤的胳膊，另一手拽着他那条好腿，跟捆年猪似的。
程老爷子回头瞥了一眼，立刻不忍直视地别过脸，抬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臂摆了摆。
陈阳洋向来习惯独处, 主动提出帮他们把车开回去。
另一边，祁让之跟神秘黑衣人则小心搀扶着程延序, 三人先后离开了病房。
程老爷子却没跟着离开, 留在了原地。
看来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那边黑衣人已经把陈飞洋安置在轮椅上, 推着他往外走。
“大哥你慢点啊！”陈飞洋一边被推着一边回头看他。
“您是有话要跟我说？”孟宁书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心里直打鼓。
该不会真要趁他行动不便下黑手吧？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可这是程延序的亲爹, 未来的老丈人……啊不，是必须面对的长辈！
这拳头到底是挥还是不挥？
“你在想什么？”程老爷子扫了眼他紧握的拳头。
“紧张嘛这不是。”孟宁书挤出个笑。
“是打算揍我这把老骨头？”程老爷子俯身问道。
“我哪敢啊。先说您是长辈，再说您这身份，”孟宁书松开拳头, “动您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看你敢得很。”程老爷子转身面向窗户，双手背在身后。
老爷子这唱的是哪出？
秋后算账？
“您有话就直说吧，”孟宁书也不装了，“外面都在等咱们呢。”
“你以后什么打算？”程老爷子突然问。
“打算？”孟宁书有点愣。
“就打算一直守着你外婆那个院子？”程老爷子追问。
我守不守院子碍您什么事了？您不去管程延序，盯着我干嘛。
“可能会留在镇上吧。我没什么远大抱负，”他如实说，“等镇上开发好了，开几家店，请当地人做做手工，泡泡茶，能养活自己就行。”
“不怕亏本？”程老爷子问。
“谁嫌钱多啊。”孟宁书笑笑，“但与其前怕狼后怕虎，不如先试试，图个心安，也省得将来后悔。”
程老爷子沉默片刻，终于切入正题：“那程延序呢？”
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程延序呢？
难道……难道老爷子已经察觉了他跟程延序的关系，故意试探他？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啊，”孟宁书试图打个马虎眼混过去，“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您该去问他本人呀。”
“没跟你开玩笑。”程老爷子的语气沉了下来，“就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孟宁书强作镇定，后背早已渗出一层薄汗。
“非要我把话说透？”程老爷子眉头紧锁。
“啥？”孟宁书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老爷子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了：“他也要跟着你留在镇子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陈飞洋也该听明白了。
老爷子全都知道了！
怪不得费这么大周章，把程延序他们都支开，绕来绕去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兜这么大一圈，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成了程延序的拖累，会不会用感情把人拴在自己身边。
“程延序可以是您的儿子，可以是我的……咳，男朋友。”孟宁书观察着老爷子的脸色，“但首先他是程延序。所以无论是留在镇上，还是跟您回公司，都该由他自己决定。我无权干涉，您也是。”
“说得好听。有你在他还愿意回去？”程老爷子冷声道。
“他会回去的。”孟宁书语气笃定，“私心我当然希望他留下。但他有他的目标，我也有我的坚持。他喜欢我，可我不能仗着这份喜欢，阻碍他在自己的领域发光。”
“他总说要自由，可真放他自由久了，他肯定闲不住。那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的生活，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孟宁书望进程老爷子的眼睛，“更何况，您也需要他，不是吗？”
程老爷子久久凝视着他，最后扯出个笑，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不是一般的农村小伙。”
“您还记着这茬呢？”孟宁书终于笑出了声。
“走吧。”程老爷子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孟宁书摇着轮椅跟在后面。
程老爷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他正费力转动轮圈的手。
孟宁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个是智能的，有电动模式。”
“那你还摇来摇去，”程老爷子转过身，“看着费劲。”
孟宁书在扶手的按钮上轻轻一按，轮椅便平稳地滑到老爷子身侧。
“就是觉得手动摇起来，”他笑了笑，“有种很实在的感觉。”
“我很可怕？”程老爷子突然开口。
“是有点。”孟宁书坦然点头。
真要动起手来他倒也不怵，主要还是不想让程延序为难，不过看这架势，应该也打不起来了。
程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太，太冷了。”祁让之声音发着抖，双手攥住程延序的手腕，“快上车等吧，你眼睛可不能受冻啊。”
“没事。”程延序试图抽出手。
“我得防着你又去扯纱布。”祁让之冻得直哆嗦，连带着程延序也跟着晃。
“别抖了，”程延序无奈，“别人该以为咱俩触电了。”
孟宁书在不远处看得直乐：“你俩快别磨蹭了，赶紧进车里去！”
“你们可算下来了！”祁让之牙齿打着颤嚷道，“再晚点儿可以直接把我抬进冰棺了！”
“上车。”程老爷子言简意赅，这话是对程延序说的。
“都上车！快都上车啊！”陈飞洋在车里扯着嗓子喊，身旁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
“我这个情况该怎么上去？”孟宁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轮椅。